第184章 洪承疇計除王左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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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應期見到洪承疇後,洪承疇對他說道:"均饒,王左掛此賊賊性不改,昨日竟滅張家滿門,實在太過了。我意除掉他為好。"
    李應期也想除掉這個大賊頭,但想到楊鶴一直在不遺餘力地推行招撫,如果讓他得知招撫來的流寇被隨意處置一定會激怒他的,他不願與楊鶴鬧翻,更何況一個丫鬟的證言確實單薄。
    他想了想,對洪承疇說道:"亨九兄,此事證據不足,除了一個丫鬟,再無其他證據,王左掛現在畢竟是朝廷守備,楊製軍又看好這些降賊。
    咱們輕易處置太拂他的麵子了,更何況這裏是榆林衛,若王左掛手下發難,說不好就能打進巡撫衙門,到時候兩人都危險。這事得從長計議。"
    洪承疇想了想覺得有理,他對李應期說道:"這樣吧,咱們傳出風聲,稱我們知道了張家滅門是誰幹的,讓王左掛過來麵見我們趁機安撫一下他,就說相信他再將他調到綏德,在那裏炮製他,應該沒問題。"
    李應期想了想,覺得可行,便點頭同意。
    兩天後,王左掛正在營中分配搶來的糧食時,一隊騎兵飛馳而至,帶來了延綏巡撫洪承疇的手令。
    "王守備接令!"為首的軍官高聲道,眼神輕蔑地掃過簡陋的營地和衣衫襤褸的軍士,"撫院大人有令,著你即刻前往巡撫衙門述職,不得延誤!"
    王左掛接過手令,上麵措辭嚴厲,卻隻字未提搶劫殺人之事。這兩天風聲已傳到他耳中,都說巡撫已查清此事。
    這反常的一幕讓他更加不安。洪承疇的狠辣在陝西無人不知,這位巡撫對付流寇從不手軟,招安後也不一定安全。他來之後,洪承疇又招撫了一些流寇頭目,但基本都被設計除掉了。
    王左掛左思右想,張家那事沒有活口,很可能是洪承疇在詐他,若不去反而會暴露。
    "大人,不知撫院召見標下所為何事?"王左掛試探道。
    軍官冷笑一聲:"王守備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嗎?張家的事已鬧到撫院那裏,榆林衛的士紳聯名上書,說你賊性不改,招安是假,劫掠是真。"
    老六聞言,立刻按住了刀柄,周圍的軍士也騷動起來。軍官的隨從舉起鳥銃戒備,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王左掛抬手製止了部下。他知道現在反抗隻有死路一條,"請回複撫院大人,小人這就換裝,馬上前往衙門您請先走一步。"
    軍官冷哼一聲,帶人揚長而去。
    待他們走後,營帳中爆發了激烈爭論,以老六為首的一派主張立刻重新扯旗造反,反正橫豎都是死;較為謹慎的幾個頭目則建議王左掛獨自逃命。
    "大哥,洪承疇那老賊心狠手辣,你去就是送死啊!"老六急得眼睛都紅了,"不如咱們今夜就端了榆林巡撫衙門,像當年一樣殺出一條血路!"
    王左掛沉默良久,最後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現在的狀況,造反隻有死路一條,況且……這次確實是我們理虧。"
    "理虧?"老六難以置信地瞪著王左掛,"那些狗官克扣軍餉就不理虧?士紳囤積居奇就不理虧?
    大哥你到底怎麽了?官府這半年怎麽對我們的你忘了嗎,在張家莊園我以為你又回來了,怎麽還是這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王左掛沒有回答,以前夜深人靜時,他獨自站在營外的小山坡上,想到自己出賣了苗美這個好兄弟,就換得了這些,心裏很是難受,尤其是洪承疇這個把他打出心理陰影的人上台後,他再也沒有心氣造反了,
    王左掛換上半舊的官服,往巡撫衙門走去,臨行前,他將老六叫到一旁,低聲囑咐道:"若我回不來,你立刻帶兄弟們離開,去投王嘉胤或劉處直吧。
    不過我建議是劉處直,以前我對不起他啊,最近聽說他吃了敗仗,往保安方向轉進了,到時候你們去找他,他應該會管你們飯食,咱們這些兄弟都不是弱兵。"
    "大哥!"老六還想說什麽,被王左掛製止。
    "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讓兄弟們活下去,"王左掛拍了拍老六的肩膀,翻身上馬。
    延綏巡撫衙門大堂上,延綏巡撫洪承疇正在看軍報,聽到通報頭也不抬,王左掛站在堂下,膝蓋僵硬得像兩塊石頭。
    "標下王左掛,叩見撫院大人,"他單膝跪地,聲音幹澀。
    洪承疇這才抬起頭:"王守備,你現在是朝廷命官,不再是流寇了,可是我最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啊。"
    "撫院大人,這些都是無中生有。標下自歸降官府,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從不敢逾越。"
    "這樣啊,那好吧,本官就相信你了。現在委你重任,讓你去綏德當守備官。"
    王左掛一下子高興起來,原來這是考驗自己。
    待洪承疇講完後,王左掛說道:"標下能不能帶上麾下四百兄弟?他們都是能征善戰的悍卒,若有他們,標下保證將流寇都擋在綏德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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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安排本就是要隔開王左掛那幫悍卒,再找機會黑了他,怎還能讓他帶走?洪承疇對他說道:"王守備,你麾下將士另有安排。本官準你到了綏德重新募兵。"
    王左掛有絲絲不滿,但想到自己終於被賞識有了前程,也就放下了。
    綏德城比王左掛想象中還要破敗。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門窗緊閉,偶爾有幾個麵黃肌瘦的百姓匆匆走過,看見穿著官服的人立刻低頭避讓。王左掛被帶到離州衙不遠的一處小院,門口站著四個持槍的軍士。
    "這就是您的住處了,這是巡按大人特意安排的。"
    "謝巡按大人恩典。"
    就在王左掛走馬上任,正準備大展拳腳時,李應期也在想辦法做掉他,而不久後高迎祥居然來打綏德了。
    原來從府穀離開後,高迎祥一直躲在老家安塞,他隊伍人數多有些缺糧了,就想著打下綏德這座州城奪取糧食。
    當初蒲州都是王嘉胤合十萬眾圍攻許久才拿下,綏德這個陝北的州城又豈是現在的高迎祥能攻下的?圍攻五天,丟下千具屍體後,見打不下來高迎祥就撤圍了,跑到附近山坳裏躲了起來。
    不過高迎祥來攻,倒讓李應期想到了除掉王左掛的辦法。王左掛被請到州衙門,大堂上除了李應期,還有知州和幾個文官,所有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王守備,闖賊是你舊識吧?"李應期開門見山。
    王左掛心頭一跳:"卑職與闖賊確曾有過幾麵之緣,但並無深交。"
    "是嗎?"李應期從案上拿起一封信,"那這封信作何解釋?"
    王左掛定睛一看,頓時冷汗直流,上麵居然寫的是他與高迎祥勾結一事,字體和他有八成像。
    "按院大人明鑒,這……這不是卑職寫的!"王左掛強作鎮定地解釋道。
    李應期冷笑:"這筆跡和你寫的字都差不多,還說你沒有?"突然他一拍驚堂木,"王左掛,朝廷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結流寇,意圖謀反!"
    王左掛知道辯解無用,猛地拔出藏在靴中的短刀,但還沒等他動作,兩側埋伏的刀斧手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
    "押下去,嚴加看管!"
    王左掛被關進衙門後院的地牢。地牢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血腥氣。
    他坐在草堆上,想著臨走前老六的忠告,再想到自己身陷囹圄,可能活不了了,一時間他悟了,他想明白了自己以前老想投靠官府,終究是怕死,但現在他不怕了,以後再也不會向狗官下跪了。
    第三天夜裏,牢門突然打開。李應期帶著幾個親兵走了進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王守備,這幾日可好?"李應期示意親兵搬來一張小桌,擺上酒菜。
    王左掛警惕地看著他:"李大人這是何意?"
    "高迎祥已經跑遠了,綏德安全了,"李應期自顧自地倒了杯酒,"你的那些舊部倒真是忠誠啊,居然聚集在一起進攻了榆林的巡撫衙門。不過沒打進去,讓一個叫老六的人帶著一百多人跑了。"
    王左掛心中一沉:"你想怎樣?"
    "不急,先喝一杯。"李應期將酒杯推到他麵前,"說實話,我很欣賞你。亂世之中,能拉起一支隊伍不容易。隻可惜你選錯了路,大明不是你這種草寇能撼動的。"
    王左掛沒有碰那杯酒:"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見王左掛不再求饒,李應期也不想再羞辱他了,沒有意義了。
    他站起身,對親兵使了個眼色:"既然如此,就送你上路了。"
    親兵上前按住王左掛,強行給他灌下一杯酒。酒入喉中,火辣中帶著一絲苦澀。王左掛立刻意識到酒中有毒。
    "放心,不是劇毒。"李應期冷冷地說,"會讓你慢慢死去,足夠看到明日的太陽。"
    王左掛感到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他已經跪了很久了,現在不想跪了,他想站著死。
    那一夜是王左掛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夜。毒藥慢慢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但比肉體痛苦更甚的,是心中的悔恨與憤怒。
    他恨自己軟弱輕信官府,害死了那麽多兄弟,當然,最愧疚的就是苗美了。
    "好兄弟,我來了……希望你原諒大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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