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池河鎮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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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都來了南直隸,攻破鳳陽以後劉處直自然也要嚐試看看能不能打到南京去,於是在定遠縣,劉處直再次決定分兵也是為了分散官軍注意力,經過商量後由八大王張獻忠、曹操羅汝才、太平王王文賢率領十營義軍南下想辦法攻取廬州府城合肥。
劉處直則率領掃地王張一川、左金王賀錦、老回回馬守應、革裏眼賀一龍、闖塌天劉國能、改世王劉希堯等掌盤子自定遠出發準備渡過池河,過大槍嶺、清流關南下全椒縣,攻下全椒縣後,再兵進江浦縣,從這裏搜集船隻看看能不能打過長江,圍攻一下南京。
不過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也不蠢,早早的在池河對麵安排了一個守備率軍一千五百防守,同時令池河營都司薛邦貞,提督趙世臣率馬步四千整備之後增援池河。
池河上遊穿越淺山與丘陵地帶,河底寬度較窄,落差較大,對於沒有水軍的義軍來說這裏是好過去,但是沒辦法架橋,馬匹和輜重運不過來,所以從上遊過池河不太行,義軍士卒總不能過去後拿著單刀去攻擊池河守軍的營寨。
從江巷至池河鎮,河道逐漸寬闊,河底寬度增至26至65米,池河鎮至明光的河段,河底寬度繼續增加至65至76米,明光以下的河段,河底寬度保持在60至80米,這裏就是如今的328國道,不但水流平緩,還有一座橋,對麵便是池河鎮,所以說別看池河全長兩百多公裏,適合義軍過河的地方就隻有這裏,而官軍早已控製住了浮橋並且在對岸修建了營寨。
待偵察營考察完地形後,上報劉處直後,經過研究決定在池河村集結,從這裏打過河,接下來義軍的目標便是如何幹掉對麵的那個守備了。
那個守備姓啥義軍沒調查出來,但從防禦來看做的還是可以的,沿著橋修了不少壕溝,同時將所有火炮對準了浮橋,隻要流寇剛從這裏打過來,那實心鐵彈一打就是一串,來多少死多少,所以這個守備見到自家防禦如此固若金湯,就有點鬆懈了,居然在池河鎮開起了賭場回收軍士的餉銀。
池河村的對岸,池河守備胡大勇誌得意滿地捋著胡須,看著眼前他自認為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壕溝挖得又深又寬,唯一的浮橋通道上,十幾門佛郎機小炮和二十多門虎蹲炮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死死鎖住橋麵,這陣勢,別說流寇,就是一隻鳥想飛過來,也得掂量掂量會不會被鐵彈撕碎。
“守備大人,防禦已按您的吩咐布置妥當,弟兄們日夜巡邏,絕無疏漏!”一個把總恭敬地匯報。
胡大勇嗯了一聲,眼睛卻瞟向鎮子裏漸漸熱鬧起來的方向,仗打不起來,這麽多精力旺盛的軍漢窩在營裏,軍餉又時常拖欠,遲早要出亂子。
他胡守備體恤下屬,靈機一動,便在鎮內劃出一塊地方,默許甚至暗中支持軍士們開設了賭檔和當地的閑漢們一起耍錢,美其名曰與民同樂,舒緩軍心,實則他本人抽頭獲利,還能把發下去那點可憐的餉銀巧妙地回收一部分,一舉多得。
“嗯,很好,池河鎮能不能守住關乎南京安危,不可懈怠。”
胡大勇冠冕堂皇地吩咐了一句,隨即壓低聲音,“對了,鎮裏新開的那幾家妓院、賭場,叫弟兄們輪番去鬆鬆筋骨,別總繃著,但都給我警醒點,別誤了正事。”
把總心領神會,諂笑道“守備大人英明!弟兄們都感念大人恩德呢!”
於是,原本應該肅殺緊張的軍事要地,白日裏軍容還算整齊,一到夜晚,尤其是軍官們睜隻眼閉隻眼的時候,賭檔裏便擠滿了吆五喝六的兵油子。
銀錢的叮當聲、骰子的滾動聲、贏錢的狂笑和輸錢的咒罵,漸漸蓋過了池河水流的聲音。
胡大勇偶爾也會前去玩上兩把,享受一下下屬們的奉承和孝敬,他覺得,這日子,比起在戰場上刀頭舔血,實在是舒坦太多了。他甚至開始琢磨,等這股流寇過去了,是不是還能再開個酒坊。
對岸,義軍大營。
劉處直帶著張一川、賀錦、馬守應、賀一龍、劉國能等幾位掌盤子,以及帶隊偵察回來的李狗才,蹲在沙盤前研究怎麽過去
“媽的,這驢日的守將,把橋看得跟命根子似的,炮口全對著這兒,這怎麽打?”掃地王張一川看著那模擬的浮橋和火炮位置,忍不住罵了一句。
老回回馬守應比較沉穩,撚著絡腮胡道“硬衝肯定不行,弟兄們的血不能白白流在這池河裏。”
“上遊水淺但是水流湍急,人能過,可馬和輜重怎麽辦?咱們過去一堆光膀子的步卒,啥作用都沒有。”
革裏眼賀一龍說道“要不,繞道?找個更遠的地方偷渡?”
李狗才立刻搖頭“賀掌盤,池河下遊有的地方甚至有百丈寬,沒大量的船根本過不去,我們沒時間造這麽多船,並且那邊還有官軍水師呢,唯一合適的渡口就這兒,有橋,河道也平緩。官軍也精,就卡著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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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金王賀錦一直沒說話,盯著沙盤上代表池河鎮那個小土塊,忽然開口“對麵守將,查清楚是誰了嗎?什麽來路?”
“隻知道姓胡,是個守備,具體名字和背景,咱們的探子不是本地人混不進去,打聽不到細處,但看他這布置,像個老行伍。”
劉處直一直沉默著,突然他用手指點在池河鎮的位置“不管他姓胡還是姓糊,這池河鎮,我們必須拿下,打下這裏,全椒縣就近在眼前,南京才有點念想,硬拚不行,就得出奇招。”
闖塌天劉國能問道“大帥,有啥奇招?莫非夜裏偷渡?”
劉處直搖搖頭“我們弟兄會水的不多遊過去也拿不下營寨,從橋上過的話火炮打著火把也能蒙著打,風險太大,他們不是守著橋嗎?不是覺得我們肯定要從橋上過嗎?我們就偏偏做出一副死磕這座橋的樣子。”
幾位掌盤子都來了興趣“哦?怎麽做?”
劉處直詳細說道“從明天開始,掃地王你帶你的人,白天晚上,不定時地到河邊晃悠,多打旗幟,多造聲勢,砍樹做筏子,搞得越大張旗鼓越好,但就是別真過河。
左金王,你讓手下弓箭手鳥銃手時不時朝對岸放幾輪箭,騷擾他們,讓他們不得安生。
老回回你挑些機靈的弟兄,沿著上遊能過人那段河岸,多布置疑兵,晚上點篝火,白天插旗子,做出要從那裏過去的樣子。”
“這是……佯攻?”賀錦明白了。
“對!主攻方向,還是這座橋!”劉處直手指再次指在浮橋位置,“但不是現在!我們要耗!官軍不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我們就讓那個守備一直繃著這根弦!
他營裏軍紀看著就鬆散,賭場都開起來了,說明這胡守備並非嚴於律己之人,長時間高度緊張,再加上我們不斷的騷擾佯攻,他手下會疲憊,會鬆懈,會抱怨!等他以為我們隻會虛張聲勢,或者把注意力被吸引到別處時就有機會了。”
“那時我們就在一個他們想不到的時候,比如清晨,他們最困頓的時候,或者下雨天,他們火炮難以發射的時候,集中所有精銳,以最快速度衝過浮橋,直撲他的營寨!同時,上遊過來的輕裝步卒同步發起襲擊,裏應外合!”
“好計策!”賀一龍讚道,“疲敵之計!”
“正是此理!”劉處直點頭,“各位掌盤,就這麽辦,咱們跟他耗上了!看誰先撐不住!”
接下來的幾天,池河兩岸上演了一出詭異的攻防戰。
各營執行著會上討論的策略,張一川的人馬在河邊敲鑼打鼓,做出一些木筏,喊殺聲震天響,卻雷聲大雨點小。
賀錦部的弓箭手沒事就朝對岸放一波箭,雖然距離遠殺傷有限,但足以讓對岸的官軍時刻穿著鎧甲,神經緊張。
胡大勇一開始還嚴陣以待,親自督戰,命令火炮但凡看到對岸有動靜就轟他幾炮,但幾天下來,炮彈浪費了不少,卻連一個流寇的影子都沒打到橋上來,反而是對岸的流寇似乎無窮無盡,變著花樣折騰。
軍士們疲憊不堪,抱怨聲四起,那賭場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宣泄口,下了崗的兵士們更加瘋狂地湧入賭檔,企圖用輸贏的刺激麻痹緊張的神經。
幾個有責任心的軍官管束了幾次,但收效甚微,因為有部分管不住自己的軍官也時常忍不住去玩兩手。
胡大勇自己也心煩意亂,開始懷疑流寇是不是真的敢從自己這裏過,或許他們隻是在嚇唬人,或者早就繞道了?
又過了四天,依舊沒有真正的進攻,胡大勇的警惕心大大下降,他甚至開始嘲笑流寇的無能“一幫泥腿子,也就隻會咋呼!諒他們也沒膽子衝爺爺的炮口!”他去妓院的次數更加頻繁了。
一個細雨蒙蒙的清晨,河麵上起了薄霧,能見度很低,連續多日的騷擾讓官軍哨兵都陷入了極度疲憊,加上糟糕的天氣,哨位上的士兵大多抱著兵器打盹。
火藥因為怕受潮,甚至臨時蓋上了油布,賭鬧了一夜的軍營此刻沉寂無聲,包括胡大勇在內,大部分軍官都還在睡夢之中。
就在這片沉寂和薄霧中,李茂和劉體純親自披掛,站在陣前,他們身邊,是各營精選出來的五百老本兵,人人銜枚,馬蹄包布。
“兄弟們!”劉處直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過橋!踹營!拿下池河鎮,南京的大門就為我們敞開了一道縫!成敗在此一舉,今晚我在對麵大擺筵席招待各位。”
沒有震天的呐喊,隻有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五百老本兵如同離弦之箭,無聲無息地撲上浮橋,衝向對岸!
薄霧和細雨完美掩蓋了他們的行蹤,直到他們衝過橋中心,官軍哨兵才猛然驚醒,發出淒厲的警報“敵襲!流寇過橋啦!”
但為時已晚!倉促集結的官軍試圖點燃火炮,卻發現火炮裏麵的火藥早已打濕難以發射!拆除油布、裝填彈藥的過程在義軍瘋狂的衝擊下顯得無比漫長且混亂!
“殺啊!”劉體純長刀揮舞,瞬間砍翻了幾個試圖組織抵抗的官軍,義軍如同猛虎下山,在李茂的帶領下直撲池河鎮!
與此同時,上遊潛伏過來的數百義軍輕步兵也發起了攻擊,衝擊官軍營寨的側翼!
官軍徹底大亂!從軍官到當兵的,都從睡夢中被驚醒,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胡大勇衣冠不整地衝出營帳,看到的是如潮水般湧來的義軍和四處奔逃的部下,他嚇得魂飛魄散,連刀都沒拔出來,就被幾個家丁拖著向後逃去。
戰鬥幾乎變成了一邊倒的情形,固若金湯的池河防線,在義軍虛實結合的疲敵之計和出其不意的猛攻下,頃刻間土崩瓦解。
當池河營提督趙世臣和都司薛邦貞率領四千援軍氣喘籲籲地趕到時,看到的隻是池河鎮的營寨上飄揚著各營義軍的大旗以及滿地的狼藉,敗退下來的胡大勇殘部哭訴著流寇的凶猛和狡詐。
趙世臣臉色鐵青,看著對岸絡繹不絕正在渡河的流寇大隊人馬,心知池河鎮已失,憑借手中這點兵力難以奪回,反而可能被以逸待勞的流寇擊潰。
“廢物!胡大勇誤國!”他怒罵一聲,當機立斷,“傳令!後隊變前隊,撤!全軍退守全椒縣!快!”
他現在隻能依托全椒縣的城池進行防守,同時快馬向南京告急,流寇兵鋒已經過池河,很快便能來到全椒縣,請南都速發大量援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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