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蘭草川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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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八年八月初,劉處直率領本部主力,連同賀一龍、劉國能、馬守應、張一川、賀錦等部義軍,經過連日跋涉,終於抵達了潼關西南的重要隘口蘭草隘。
    大軍在隘口數裏外紮住陣腳,劉處直帶著高櫟、李茂、史大成、孔有德、劉體純等一眾軍官登上一處高坡,眺望遠處的關隘。
    隻見蘭草隘卡在兩山之間,地勢險要,官軍的營寨依山而建,旌旗在熱風中無精打采地飄動著。
    仔細觀察後幾人都發現了一些異樣,營寨的防禦工事似乎並不完備,巡哨的軍士身影稀疏,整個軍營透著一股頹敗之氣。
    “大帥,探查清楚了,守將是咱們老熟人現在的山海關總兵尤世威,麾下將領有遊擊劉肇基、羅岱,兵力約在四五千人。”
    “不過……”李狗才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疑惑,“隘口附近的樹林裏,發現不少新墳,營中時常傳出咳嗽之聲,巡哨的官軍看起來也多有病容。”
    “病容?”劉處直眉頭微蹙,“可是水土不服?”
    高櫟說道:“大帥,尤世威部都是山海關或是薊鎮那邊的人之前他們長期在湖廣駐紮,不耐南方濕熱,此時又正值酷暑,他們從湖廣調到這裏又是長期曝露野外,極有可能生病了。”
    李茂也說道:“若真如此,豈不是天助我也,咱們不用多少傷亡就能打破關隘了。”
    劉處直最後拍板:“無論官軍是真病還是假病,咱們都要謹慎些,還是先準備好攻城器械吧,史大成、李茂!”
    “屬下在!”
    “命你二人立即督率各營輔兵,就近砍伐樹木,打造梯子、盾車,擺出強攻架勢!高櫟、劉體純!”
    “屬下在!”
    “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馬,前出至隘口下挑戰,試探官軍虛實!記住,若官軍出戰,不可戀戰,稍觸即退,觀察其戰力!”
    “得令!”眾軍官領命而去。
    義軍立刻行動起來,伐木的叮當聲、輔兵的號子聲打破了山間的寂靜,一股肅殺之氣開始彌漫。
    與此同時,蘭草隘官軍大營內,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蘭草隘的營房裏麵,總兵尤世威麵色蠟黃,額頭敷著濕布,不時發出沉重的咳嗽聲,遊擊將軍劉肇基此前在南陽同羅汝才交手受了點傷現在也沒好,他臉色蒼白地坐在一旁,另一員遊擊羅岱更是躺在床上,氣息微弱,顯然病得更重。
    “咳咳……流寇……到底還是來了……”尤世威聲音沙啞,帶著深深的疲憊,“營中情況如何?”
    劉肇基艱難地拱了拱手:“總鎮,情況……很不好,營中疫病蔓延,下吐上瀉、高熱不退者已過三成,能戰之兵,不足兩千,而且大多虛弱無力,藥材早已用盡,軍醫也病倒了好幾個……”
    羅岱在擔架上微弱地喘息著,想說什麽,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總鎮!”一名哨兵踉蹌著跑進大帳。
    “流寇……流寇在打造攻城器械,還有兩隊人馬在關前叫陣!”
    劉肇基掙紮著站起:“總鎮,末將請令出戰!挫其銳氣!”
    “不可……咳咳……”尤世威連忙阻止,
    “肇基,你身上有傷,士卒皆病,如何能戰?流寇此舉,意在試探,我們……我們隻能憑險固守,希望能撐到盧部院或者洪督師的援軍……”
    “守?”劉肇基苦笑道,“總鎮,您看看弟兄們的樣子,還能拉得開弓,舉得起刀嗎?這隘牆……他們還能爬得上去防守嗎?”
    帳內陷入了沉默,隻有羅岱壓抑的咳嗽聲和帳外隱約傳來的傷病員呻吟不時傳來。
    隘口下,高櫟和劉體純率領的義軍騎兵來回奔馳,馬蹄卷起陣陣煙塵。
    “尤世威,咱們認識也這麽多年了,不想打就開門吧,都是老鄉進去喝個酒。”
    “是啊,崇禎四年那會收了我們那麽多錢,買頓酒肉應該沒問題吧。”
    過了一會隘門緩緩打開,一員官軍將領率領約莫千餘兵馬湧出,在關前勉強列陣。正是帶傷出戰的劉肇基。
    高櫟見狀,哈哈一笑:“還真敢出來!弟兄們,隨我衝!”他揮舞著武器,一馬當先衝了過去,劉體純怕他有失,也趕緊率部壓上。
    兩軍瞬間撞在一起!然而,一交手,兩人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些官軍,動作遲緩,氣喘籲籲,刀劈過來軟綿無力,甚至有人打著打著就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高櫟一刀格開一名官軍刺來的長槍,反手一刀將其劈倒,那官軍竟連格擋的力氣都似乎沒有,他環顧四周,隻見義軍如同砍瓜切菜般將官軍陣型衝得七零八落。
    “他娘的!這些官軍真病了!”高櫟大吼道,“兄弟們!官軍不行了!殺啊!”
    劉肇基揮舞長槍,奮力刺倒兩名衝來的流寇,但他左臂傷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繃帶,動作更是無力。
    他眼見部下成片倒下,不是被殺死,就是因虛弱倒地不起,心中悲憤交加,作為官軍中少有愛兵如子的將領,看到這一幕他非常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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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快撤!”劉肇基嘶啞著下令,率剩餘兵馬狼狽退回隘口,義軍趁勢掩殺,差點跟著衝進關去,官軍勉強關閉隘門,城頭上稀稀拉拉的箭矢也毫無力道。
    高櫟和劉體純收兵回營,向劉處直稟報:“大帥!官軍果然病重,不堪一擊!劉肇基受傷敗走,其軍已無戰心!”
    劉處直聽完匯報後說道:“好!傳令各營,飽餐戰飯,今夜三更,全力攻城!破此隘口,咱們就進入河南了。”
    是夜,月明星稀,蘭草隘官軍大營死氣沉沉,除了偶爾傳來的痛苦呻吟和咳嗽聲,幾乎聽不到別的動靜。連巡哨的士兵也大多靠在牆垛上,有氣無力。
    三更時分,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響,緊接著一大片火把舉起。
    “殺啊!”
    “攻破蘭草隘!活捉尤世威!”
    震天的喊殺聲從四麵八方響起!義軍在各自掌盤指揮下推著白天趕製出來的盾車和梯子,如同潮水般向隘牆湧去!
    “敵襲!敵襲!”官軍哨兵瘋狂敲鑼打鼓,但回應者寥寥,許多生病的軍士掙紮著想要拿起武器,卻手腳發軟,連站都站不穩。
    牆頭上,尤世威強撐著病體,在親兵的攙扶下指揮防守,“放箭!快放箭!滾木礌石!”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出,卻大多綿軟地插在盾車上,或者偏離了目標,滾木礌石也扔得零零星星,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擊。
    “跟我上!”中營千總張天琳身先士卒,口銜鋼刀,一手舉盾,沿著長梯迅猛攀爬。
    牆頭的官軍試圖用長矛向下捅刺,卻被張天琳用盾牌格開,他瞅準機會,一把抓住刺來的長矛,怒吼一聲,竟將那名虛弱的官軍連帶拽下了城牆!
    隨即張天琳一躍登上牆頭,鋼刀揮舞,瞬間砍翻幾個試圖圍上來的官軍,這些官軍麵色潮紅,腳步虛浮根本無法再作戰。
    與此同時,其他地段也被義軍紛紛突破。史大成、劉體純、馬世耀等軍官紛紛殺上隘牆,官軍的抵抗微弱得可憐,往往一個照麵就被砍倒,有人直接跪地乞降。
    “總鎮!快走!流寇上來了!”家丁拖著尤世威,想要從另一側撤退,尤世威看著眼前兵敗如山倒的慘狀,看著那些倒在血泊中或因疫病虛弱而被輕易殺死的部下,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大喊道:“天亡我也!非戰之罪!咳咳咳……”話音未落,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流矢正中他的肩膀,他悶哼一聲,幾乎栽倒,但還是被忠心的家丁帶走了。
    遊擊羅岱所在的傷兵營更是早被義軍攻破,亂軍之中他也沒辦法再組織反擊隻得帶著少數人悄悄跑掉了。
    劉肇基帶著人馬,奮力殺出一條血路,保護著身受重傷的尤世威,趁著夜色和混亂,倉皇向潼關主城方向逃去。
    主將逃亡,本就因疫病和攻擊而瀕臨崩潰的官軍徹底失去了鬥誌,紛紛跪地投降,或四散逃入山林。
    天色微明時,戰鬥基本結束,蘭草隘易主,關牆上插上了各家義軍的旗幟。
    劉處直踏上還在清理中的關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看著滿地官軍病弱士兵的屍體和俘虜,劉處直下令掩埋死去的官兵,醫治生病的俘虜。
    “大帥,此戰大捷!尤世威、劉肇基重傷敗逃,羅岱失蹤,官軍潰散!我軍繳獲兵器甲仗無數!”陸雄前來匯報戰果。
    劉處直點了點頭,吩咐道:“妥善處理陣亡者,無論是我們的兄弟還是官軍,都盡快掩埋,以防疫病傳播。
    至於俘虜願意跟我們走的收下幫忙治病,不願意的發點幹糧讓他們走。
    就現在這種情況這上千俘虜要是自己跑了真的隻有死在路上了,哪有不投降一說,原本劉處直想留一些俘虜給其它掌盤,結果他們嫌棄這些人病了都不要了,於是劉處直隻好收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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