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計取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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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八年十一月初三,蘄州城外十裏赤東湖畔,義軍正在此紮營,目前盧象升指揮的兵馬還在羅田以北平湖關集結,三路包圍失敗後,他想繼續追擊就得把隊伍聚攏,需要花一些時間。
    從陝西出關後一路打到這裏沒有搞到多少糧草,劉處直決定趁盧象升還沒到來,想個辦法拿下蘄州。
    “大帥,這蘄州城不好打啊,”劉國能舉著千裏鏡,仔細觀察著遠處的城防。“你看那城牆,少說有四丈高,護城河也寬,強攻必定損失慘重,我們這四五萬人填完了都不一定拿的下。”
    賀一龍說道:“那怎麽辦,我革營帶的糧食隻夠五天用了,盧象升的大軍就在後麵追著,總不能餓著肚子跟他們周旋吧?”
    武自強插話道:“要我說,幹脆放棄攻城,直接西向去挖崇禎老兒的另一個祖墳顯陵。”
    劉處直想了想說道:“還是不能直接走了,蘄州是鄂東重鎮,城中糧草充足,若是不能在此補充給養,咱們根本走不遠,光靠打鄉間財主對於我們的隊伍來說猶如杯水車薪。”
    眾人沉默之際,宋獻策捋了捋山羊胡說道:“各位掌盤、各位將軍,咱們不是繳獲了張全昌的將旗、關防、令箭和官服嗎?不如就假扮宣府鎮標兵,詐開城門!”
    帳內頓時活躍起來,高櫟笑道:“此計甚好啊!張全昌新敗,湖廣的蘄州守軍未必知道他敗了。”
    李茂卻顧慮道:“張全昌是宣府總兵,來這裏需要兵部的調兵文書,若是守軍要求查驗兵部文書,該如何應對?”
    “李將軍這個簡單。”宋獻策成竹在胸,“就說文書遺失了,如今到處都是我們義軍,地方官也需要靠這些將領幫助守城,應該不會過度為難。”
    計議已定,當即各營挑選了五百官軍出身的弟兄,換上繳獲的官軍衣甲,打著“鎮守宣府總兵張”的大旗,由前營千總任勇假扮坐營官張守義,大搖大擺地向蘄州城行進。
    城頭上,知州許儀平和守備孫一清早已發現這支官軍,許儀平年約五旬,是個謹慎的老官僚;孫一清也是老行伍了,這城防布置的還是有模有樣。
    “孫守備,你看這是哪來的兵馬?”許知州疑惑地問。
    孫一清細看後說道:“看旗號是宣府鎮的,可是宣府兵怎麽會跑到湖廣來?這也太蹊蹺了。”
    這時,假扮宣府標兵坐營官的任勇在城下大喊:“城上聽著!我乃宣府總兵張全昌麾下坐營官張守義,奉盧部院將令追剿流寇,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城休整!”
    許知州猶豫道:“這位將軍,非是本官不信,隻是如今流寇猖獗,沒有盧部院的手令,實在不敢擅自開城。”
    任勇故作惱怒,揚鞭指著城頭:“好個不知好歹的知州!我等連日追剿流寇,人困馬乏,你竟敢拒之門外?若是誤了軍機,你擔待得起嗎?”
    孫守備低聲道:“州台大人,小心有詐。宣府兵不該出現在這裏。”
    許知州點頭,對城下喊道:“請張總鎮見諒!非是本官不通情理,實在是職責所在。還請出示兵部勘合或是盧部院手令!”
    任勇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回道:“兵部文書在沈丘之戰中遺失!如今追剿任務緊急,哪來得及補辦?你若不信,可派人去羅田向盧部院求證!”
    雙方僵持半個時辰,許知州始終不肯開城。任勇見計不成,隻得帶兵退回大營。
    “他娘的,這狗官真夠謹慎的!“賀一龍罵道,“要我說,幹脆趁夜偷襲!”
    宋獻策說道:“無妨,我還有一計,讓張全昌親自出馬!”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高櫟遲疑道:“宋先生,張全昌畢竟是朝廷總兵,萬一他臨陣反水...”
    “我自有安排,我們一起去見見這位張總鎮。”
    一路上宋獻策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劉處直,劉處直也知道該怎麽做了,沒多久兩人來到關押張全昌的營帳,這位被俘的宣府總兵這些日子倒是沒受什麽苦,隻是整日唉聲歎氣,明顯清瘦了許多。
    “張總鎮,想不想將功贖罪?"
    張全昌冷笑:“要殺便殺,何必戲弄於我?”
    “非也。”劉處直笑道,“請總鎮幫我們詐開蘄州城門,事成之後,是去是留,悉聽尊便,你在沈丘幹掉我們兩千多人,想放你走你也得拿個大功勞來換吧。”
    張全昌勃然變色:“你讓我背叛朝廷?做夢!我張家世代忠良,豈能做這等事!”
    “總鎮誤會了。”劉處直慢條斯理地說,
    “你想想,苗胙土逃回去了,必定參你通敵,如今你已是戴罪之身,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城池拿下後,我就對外宣布張全昌傷重身死,你逃回榆林老家隱姓埋名就好,以你張家在榆林的影響力應該沒人查你。”
    “這大明的官你肯定是當不了了,像你這樣有汙點的軍官被崇禎皇帝抓住後一定是菜市口的結局,咱們也認識這麽久了,還是想保你一條命,等日後義軍收取三邊還得靠你張家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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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全昌沉默良久,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終於長歎一聲:“罷了!就依你所言!不過我有言在先,隻助你們取城,絕不參與殺害朝廷官員。”
    “一言為定!”
    計議已定,劉處直立即挑選一百精兵,全是前營的老本兵,還是由任勇帶隊偽裝成張全昌家丁,臨行前,劉處直把任勇叫到一邊,低聲囑咐:
    “記住,若是張全昌敢耍花樣,立即結果了他!這一百弟兄的性命,就交給你了!進城後見機行事,以火光為號。”
    任勇重重點頭:“大帥放心!任勇必定不辱使命!”
    他又暗中對士卒們交代:“盯緊張全昌,他若有異動,立即斬殺!”
    次日清晨,張全昌帶著這一百家丁來到蘄州城下,這一次,他親自上前喊話:
    “城上聽著!我乃宣府總兵張全昌!快開城門!”
    許知州對下麵說道:“張總鎮你不是在河南剿賊嗎,如何會跑到湖廣來。”
    張全昌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大聲說道:“許州台有所不知,流寇在沈丘大敗後一路南竄,我奉命追擊一直追到了這裏。”
    許知州說道:“張總鎮,你可以進來,不過你隻能帶你親兵進來,我會開個小門放你進來,非常之時還望見諒。”
    張全昌會意,立即道:“既然如此,就隻放本鎮和這一百親兵入城,大隊人馬留在城外。”
    許知州與孫守備低聲商議。孫守備道:“州台大人,還是小心為上,傳聞張全昌兵敗被俘,如今突然出現,實在可疑。”
    許知州說道:“流寇應該還沒實力直接打敗官軍的標兵營吧,我覺得可能是小敗,但傳來傳去就變成了張全昌被俘,流寇大舉入湖廣,日後還得倚仗他們這些將軍呢,不宜得罪太深放他們進來吧。”
    最終,許知州下令:“開小門!請張總鎮入城!”
    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僅容一人一馬通過,任勇暗中握緊刀柄,低聲對張全昌說:“總鎮,請吧。”
    張全昌深吸一口氣,率先打馬入城,任勇緊隨其後,手始終按在刀柄上,一百名義軍精兵魚貫而入,個個神情警惕。
    進城後,許知州和孫守備急忙迎上前來:“張總鎮受苦了,聽說賊寇南下了,他們會不會來我蘄州,不知總鎮有何破敵妙計?”
    張全昌按照計劃說道:“流寇被我趕到了馬口湖一帶,他們北人不擅長在水網地區作戰,我宣鎮大軍還在追剿,很快便能徹底打敗他們,此次進城就是為了要一些糧草補充一下。”
    任勇趁機觀察城防布置,暗自記下兵力部署,這一百名義軍分散在城門附近,看似隨意站立,實則已經控製了要害位置。
    當夜,許知州在州衙設宴為張全昌接風,酒過三巡,張全昌突然放下酒杯,長歎一聲。
    許知州關切地問:“總鎮為何歎息?”
    張全昌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許州台,你說為將者,是該忠於朝廷,還是該顧全將士性命?”
    許知州一愣:“這...自然是既要忠於朝廷,也要愛護將士。”
    “說得好!”張全昌猛地站起,“正因如此,本鎮才不得不行此下策!”
    話音未落,任勇已經摔杯為號,頓時,那十幾個跟隨張全昌來赴宴的精兵突然發難,迅速製服了在場的州衙護衛。
    “你...你們...”許知州嚇得麵如土色。
    張全昌沉痛地說:“許州台,實不相瞞,本鎮已經歸順義軍,念在你我同朝為官,若你肯開城投降,可保全家性命。”
    孫守備大怒:“張全昌!你這個叛徒!朝廷待你不薄,你竟敢...”
    任勇立即拔刀架在孫守備脖子上:“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城外數萬義軍即將攻城,負隅頑抗隻有死路一條!”
    孫守備還要掙紮,任勇手起刀落,削掉他一片盔纓:“再敢妄動,下一刀就要見血了!”
    就在這時,城外突然火光衝天,殺聲震耳,原來劉處直見到信號,立即率主力進攻,裏麵的內應迅速打開了城門。
    許知州見大勢已去,終於癱坐在地:“罷了...罷了...開城...開城投降...”
    李茂立即帶人控製城門,放下吊橋,劉處直率領義軍主力一擁而入,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蘄州城。
    當劉處直走進州衙時,張全昌迎上前來,單膝跪地:“幸不辱命!”
    劉處直連忙扶起:“總鎮大功!先前承諾依然有效,總鎮是去是留,但憑自願。”
    張全昌苦笑一聲,環視著被控製的州衙,長歎道:“如今我已無路可去,願追隨大帥!隻求大帥善待城中降官,我知你們每每破城都要誅殺貪官,不過這次還是放了他們吧。”
    劉處直思考一陣後還是答應他了,這些官員有陷城之罪,自己不處理他們朝廷也會追責。
    當晚,在清點府庫時,陸雄興奮地來報:“大帥,城中糧倉存糧足夠我軍五萬人食用一月!還有火藥五千斤,打磨好的鉛彈五千發。”
    劉處直滿意地點頭:“傳令各營,好生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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