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褪去的第七日，老槐樹的年輪裏滲出琥珀色的淚珠。墨塵蹲在樹根處，指尖剛觸及樹脂，耳畔便響起萬千將士的哀嚎。戰甲鱗片倒豎著彈出護頸，將一縷試圖鑽入耳道的黑霧絞碎。
    "戌時三刻，離火位。"小滿抱著桃木羅盤繞樹三圈，腕間銅鈴無風自響，"樹心裏封著東西，比昨夜那批狼崽子邪乎多了。"
    墨塵握緊斷劍，劍脊上的血管紋路突然鼓動起來。老乞丐昨日塞給他的雞骨頭從懷中跳出，在樹根處拚出個殘缺的八卦陣。當最後一塊腿骨歸位時，樹幹裂開道三尺長的縫隙，露出內裏青銅色的樹芯。
    "退後！"墨塵拽著小滿衣領暴退三丈。樹芯中射出的青光擊碎羅盤，銅鈴在炸響中化作齏粉。老槐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樹皮剝落處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鎮魂咒文。
    哭聲就是在此時響起的。
    起初像是嬰兒嗚咽，漸漸變成婦人抽泣，最後化作百萬冤魂的慟哭。墨塵的戰甲自主覆蓋全身，弑神槍殘片在掌心凝成三寸短刃。他看見樹芯裏浮出顆青銅心髒，每下跳動都震得地麵龜裂。
    "玄武鎖心陣！"老乞丐的聲音混在哭聲中傳來，"砍了那破樹，快！"
    斷劍劈在樹幹的刹那，墨塵虎口崩裂。反震力將他掀翻在地，戰靴在青石板上犁出兩道深溝。小滿甩出朱砂繩纏住劍柄，繩結觸地瞬間燃起青焰："哥，樹根在吸地脈靈氣！"
    墨塵翻身躍起，戰甲背後彈出龜甲狀飛刃。飛刃絞碎盤根錯節的樹根時，地底噴出腥臭的血泉。血水中浮著半張青銅麵具——正是那夜黑袍人遺失的殘片。
    "坎水位！"老乞丐的雞骨頭釘入血泉中心。墨塵會意，斷劍引著血水潑向青銅心髒。血與青銅相觸的瞬間，哭聲中混入癲狂的笑聲。樹芯裂開蛛網紋，七十二根骨釘暴雨般射向四周。
    "叮叮叮！"
    戰甲彈出龜盾虛影，骨釘在青光中化作齏粉。墨塵趁機突進，短刃刺入心髒裂縫。弑神槍的黑焰順著裂縫蔓延，將青銅心髒燒成熔漿狀。當最後一滴銅汁滴落時，枯萎的樹幹轟然炸開，露出埋藏千年的青銅棺槨。
    棺蓋上刻著玄武負碑圖，碑文正是墨塵在井底見過的《葬神錄》。小滿的桃木簪突然自發飛向棺槨，在東南角捅出個窟窿。黑霧湧出的刹那，墨塵看到霧中浮著個與自己麵容相似的虛影。
    "三千年了..."虛影抬手輕點，戰甲鱗片叮當作響，"我的轉世竟弱成這樣？"
    墨塵剛要開口，虛影突然化作黑蟒纏住他的脖頸。戰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弑神槍殘片在掌心瘋狂震顫。小滿咬破指尖在棺槨上畫符，血符亮起的瞬間，老乞丐的酒葫蘆砸中黑蟒七寸。
    "滾回你的時辰去！"老人咬破舌尖噴出血箭。血箭觸及黑蟒的刹那，虛空裂開道縫隙，將虛影吸入其中。墨塵跌坐在地，發現青銅棺槨內隻剩半截玉簡，簡上刻著四象學院的星紋徽記。
    子夜陰風驟起，老槐樹殘骸化作飛灰。墨塵拾起玉簡時，耳邊響起虛影最後的低語："小心穿紫袍的..."話音未落，村外荒原突然亮起萬千火把，馬蹄聲震得碎石跳動。
    "來得正好。"老乞丐踹翻青銅棺槨，露出底部暗格裏的青銅陣盤，"小子，該試試真正的玄武鎮獄陣了。"
    陣盤嵌入地麵的刹那，三百裏地脈靈氣匯聚成青龍虛影。墨塵戰甲上的碑文逐一亮起，當他踏著陣眼躍入高空時，背後展開的龜甲光翼遮天蔽月。弑神槍殘片暴漲十丈，槍尖所指處，正是那杆繡著"吞月"二字的狼頭大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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