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的睫毛粘著血痂，耳畔持續不斷的蟬鳴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他感覺自己沉在古井最深處，青銅色的水流中漂浮著記憶碎片——七歲時失足墜井的畫麵突然扭曲，井底竟坐著個與自己容貌相同的白衣少年。
    "你拿走的太多了。"白衣少年指尖輕點水麵，墨塵胸口的龜甲紋突然灼痛，"玄武戰甲每蘇醒一次，就會吃掉你三天的記憶。"
    井水突然沸騰，墨塵看到自己正在遺忘的畫麵：老乞丐用雞骨頭擺出星圖的夜晚、小滿第一次畫出避煞符的清晨、昨夜狼王妖丹融入戰甲的瞬間...他試圖抓住那些光點，卻被青銅鎖鏈纏住四肢。
    "用蟬鳴計數。"白衣少年化作青煙消散，"等聽到第三萬聲，你就能..."
    劇痛打斷了幻境。墨塵在現實中抽搐，戰甲鱗片刺破皮膚鑽出體外，在床榻上拚成龜甲陣圖。小滿用浸過藥汁的麻繩捆住他手腕，繩結卻被鱗片磨得火星四濺。
    "坎水位！壓住他靈台穴！"老乞丐的雞骨頭釘在墨塵眉心。藥爐突然炸開，蒸騰的霧氣中浮現三百隻青銅蟬，翅膀震動發出令人發狂的嗡鳴。小滿的銅鈴碎片自動飛起，在窗框上拚出"危"字。
    昏迷的墨塵正在意識深處鏖戰。無數個"自己"從記憶碎片裏站起，有的握著弑神槍，有的渾身妖化。每擊敗一個幻影，就有蟬鳴在耳畔炸響。當第三千個幻影潰散時，他看見白衣少年坐在玄武碑頂，腳下踩著紫袍人的屍體。
    "時辰到了。"少年抬手招來暴雨，雨滴卻逆流升空，"該還債了。"
    現實中的墨塵突然睜眼，瞳孔完全化作龜甲紋路。戰甲鱗片凝成右手刀鋒，斬斷藥繩的瞬間，屋頂瓦片被無形的聲浪掀飛。院中古槐的蟬蛻紛紛炸裂，每片碎殼都化作青銅小劍懸在半空。
    "臭小子瘋了！"老乞丐扯下褲腰帶甩出罡風，"這是玄武的"蟬音劍陣"！"
    小滿撲到墨塵身上，胸口的陣眼紋路亮起青光。蟬鳴聲突然變得溫柔，墨塵眼中的血色漸褪。他看見少女脖頸的鱗片已蔓延到鎖骨，每片青鱗都映著個模糊的戰場畫麵。
    "第七夜..."墨塵的嗓音沙啞如金石摩擦，"紫袍人會在第七夜來取..."
    話音未落，院牆轟然倒塌。十二具青銅棺槨懸浮在暮色中，棺蓋縫隙裏滲出冥河水。老乞丐的酒葫蘆突然暴漲，葫蘆口將半數棺槨吸入，卻被反吐出的腐屍逼退三步。
    墨塵的青銅右臂插入地麵，戰甲鱗片吸噬地脈靈氣。弑神槍感應到危機自動顯形，槍尖黑焰中浮現出被吞噬的狼王殘魂。當首具棺槨炸開時，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棺中封存的竟是三日前被斬殺的狼王屍身！
    "蟬鳴是喪鍾..."紫袍人的虛影從屍群中浮現，"你每醒一次，我就多具傀儡。"
    小滿的朱砂繩纏住墨塵腳踝："哥！看蟬翼！"月光穿透青銅蟬翼，在地麵投出四象學院的布防圖。墨塵福至心靈地刺穿陣眼位置的棺槨，弑神槍吞噬的妖丹突然噴發，將紫袍虛影衝散成星屑。
    當最後一聲蟬鳴消散時，墨塵在滿地狼藉中找回三片記憶殘頁。老乞丐摳著棺槨碎片冷笑："蟬蛻裏裹著四象學院的密信，這幫老東西..."突然住口，將半片蟬殼塞進墨塵衣襟。
    暮色中，墨塵的耳後鱗片微微開合，發出與蟬鳴同頻的振動。他望著掌心時隱時現的星圖，終於明白這三日昏迷的真正意義——每聲蟬鳴都在重繪他體內的玄武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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