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在身後閉合的刹那，墨塵的耳膜被粘稠的寂靜壓迫得生疼。黑鬆林的枝葉在頭頂織成密網，連月光都被絞碎成慘綠色的磷火。小滿腕間的半截銅鈴突然自行震顫，鈴舌在虛空中劃出帶血的軌跡。
    "跟著血痕走..."少女的聲音在霧氣中失真，她的陣眼紋路正滲出青金色光暈。墨塵的青銅右臂突然痙攣，饕餮紋裂開細縫，吐出一縷與銅鈴血痕同源的霧絲。
    腐葉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第三十七步時，墨塵踩碎了半塊頭骨，眼眶裏鑽出的熒光藤蔓瞬間纏上戰靴。弑神槍感應到危機顯形，槍尖黑焰卻詭異地凝滯在霧中，如同被琥珀封印的飛蟲。
    "坎水位！"小滿扯下束發的朱砂繩。墨塵旋身斬斷藤蔓的瞬間，看到霧氣裏浮現出數百雙幽綠瞳孔——那些不是野獸，而是懸掛在鬆枝上的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穿著片帶咒文的人舌。
    鈴陣無風自響時，墨塵聽到了娘親的呼喚。濃霧化作七歲那年的邊荒村，灶台上的黍米粥騰著熱氣，父親正在院中打磨那柄永遠完不成的鐵劍。小滿突然尖叫著撲向幻象中的水井，被墨塵用戰甲鎖鏈拽回時，袖口已被井水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是往生霧！"小滿的陣眼紋路突然灼燒起來，"這些霧氣在讀取我們的記憶！"她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空中凝成殘缺的玄武星圖。墨塵的青銅右臂插入星圖缺口，饕餮紋爆發的吸力將幻象撕成碎片。
    真實的黑鬆林在血霧中顯露真容：每棵古鬆的樹皮都是反向生長的鱗片，樹根處纏繞著青紫色的血管狀藤蔓。他們方才走過的"地麵"，實則是覆蓋著腐屍的沼澤，此刻正冒出毒瘴氣泡。
    紫袍人的冷笑從樹冠傳來："玄武傳人就這點本事？"十二具青銅傀儡破霧而出，胸口鑲嵌的晶核竟是學院弟子的本命金丹。墨塵的弑神槍首次出現遲疑，槍尖黑焰在觸及傀儡麵龐時驟然收縮——那些麵容正是他在四象學院特招令上見過的！
    "破綻在膻中！"小滿突然將桃木簪刺入自己心口，陣眼紋路迸發的青光映出傀儡體內遊走的金線。墨塵的青銅右臂暴漲三倍，五指如利刃般貫穿傀儡胸腔，挖出的晶核上赫然刻著"玄七"二字。
    黑鬆突然集體震顫，鬆針化作淬毒箭雨。墨塵撐開戰甲龜盾，盾麵卻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小滿的裙擺燃起青焰，火焰順著陣眼紋路蔓延，竟在霧中燒出個巨大的"獄"字。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片鬆林的地麵開始塌陷。
    墜落的瞬間，墨塵看到地底埋著玄武碑的殘片。碑文在戰甲共鳴下浮空重組，拚出的卻不是功法，而是四象學院的地宮構造圖。紫袍人的骨杖破霧襲來，卻在觸及地宮圖的刹那被反震成齏粉。
    "原來如此..."墨塵在墜入深淵前攥住塊發光的樹芯，"這才是真正的入學試煉..."
    黑暗盡頭亮起燭光，腐朽的木船停泊在冥河岸邊。船頭青銅燈映出老乞丐的潦草刻字：龜兒子，替老子嚐嚐朱雀釀的杏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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