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的臉埋在兜帽陰影裏，腐臭的汙水順著青石板的縫隙漫過靴底。老乞丐用燒雞骨頭蘸著泥漿，在他臉上畫出蜿蜒的疤痕："記住，你現在是南疆來的癆病鬼，咳血時要帶點雞油味兒。"
    黑市入口的石獅左眼突然轉動，露出幽綠的瞳孔。小滿將三枚沾著狼血的銅錢塞進獅口，齒輪轉動的聲響中，地麵裂開道傾斜向下的階梯。潮濕的黴味混著異香撲麵而來，墨塵的左手妖鱗突然發燙——暗巷兩側懸掛的燈籠，竟是人皮裹著妖獸脂肪所製。
    "五步之內，別碰任何東西。"老乞丐的破草鞋踢開滾到腳邊的骷髏頭，那頭顱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新來的？買命還是賣命？"下頜骨哢嗒開合間，墨塵瞥見它舌根處嵌著的留影玉簡，簡麵閃過自己被通緝的畫像。
    藥鋪幌子上的招魂幡無風自動，枯瘦如柴的藥婆婆從幡後探出頭，指尖的蜘蛛絲纏住墨塵手腕："好重的死氣...要假死幾日？"她袖中爬出的蜈蚣鑽進墨塵袖口，在妖鱗上咬出串發光的血珠。
    "三日足矣。"小滿將布袋拍在櫃台，裏麵滾出顆吞月狼王的獠牙。藥婆婆的假眼珠突然彈出，在空中映出獠牙內部的裂紋："次品。"她身後的陶罐齊齊震顫，罐口封著的符紙滲出黑血，在地上匯成個"祭"字。
    墨塵的青銅右臂突然失控，饕餮紋咬碎三隻陶罐。紫黑色的藥液噴濺處，地麵鑽出無數慘白的手臂。老乞丐的酒葫蘆精準套住藥婆婆的頭，渾濁的酒液竟讓那些鬼手痛苦蜷縮："加上這壺醉三生，夠不夠換顆龜息丹？"
    藥櫃最頂層的抽屜自動彈開，玉盒裏躺著枚琥珀色的丹藥，丹紋如蛇般遊動。墨塵剛要伸手，左側的帷幔突然掀起，戴著青銅麵具的買家甩出鎖鏈："這藥，我們玄冥宗要了！"
    鎖鏈纏住玉盒的瞬間，墨塵的妖化左臂應激暴長。青鱗刮過青銅麵具，竟擦出紫金色的火花——麵具下露出半張機械構造的麵孔，電子眼閃爍的紅光與黑市燈籠交相輝映。藥婆婆發出夜梟般的尖笑，佝僂的身軀突然炸成萬千毒蛾，每隻蛾翼上都映著四象學院的徽記。
    "坎水位！"老乞丐踹翻煉丹爐，爐中青煙凝成玄武虛影。墨塵趁機吞下滾落在地的龜息丹，苦澀的藥力順著妖脈逆衝，皮膚表麵瞬間爬滿屍斑。小滿的桃木簪插入地麵，陣眼紋路迸發的青光中，浮現出三百道交錯的血線——整個黑市竟是建在古戰場屍坑上的困龍陣！
    機械刺客的胸腔彈開暗格，十二枚追魂釘暴雨般射來。墨塵佯裝毒發倒地，屍僵的身體被釘入三枚毒釘。當刺客逼近查驗時，他掌心妖瞳突然睜開，青鱗順著鎖鏈蔓延，將對方機械臂腐蝕成廢鐵。
    "詐屍啦！"藥婆婆的毒蛾重新聚成人形，枯指捏碎某個機關。地麵突然塌陷，墨塵墜入沸騰的血池，無數溺死鬼的手臂將他拽向池底。懷中的龜息丹開始生效，心跳聲在耳畔逐漸飄遠，他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池底堆疊的青銅棺——每具棺蓋上都刻著"玄七試藥卒於xx年"的字樣。
    冰冷。黑暗。
    墨塵的意識在虛無中漂浮，忽然被熟悉的烤雞香喚醒。老乞丐油膩的手指捏著他鼻子，另隻手正把還魂草汁往他嘴裏灌："龜兒子，假死藥混著玄武血吃，閻王殿都讓你嚇掉三盞燈！"
    小滿扯開他衣襟，妖瞳印記已變成暗紫色。黑市地麵殘留著打鬥痕跡，機械刺客的頭顱被塞進石獅口中，電子眼還在固執地播放通緝令。藥鋪廢墟裏，半張燒焦的丹方粘在鞋底，殘存的字跡令人膽寒："以玄武轉世為藥引......"
    子時打更聲傳來時，三人蹲在亂葬崗驗藥效。墨塵的體溫逐漸降至冰點，腕間卻浮現出詭異的血色星圖。當貓頭鷹第三次啼叫，假死狀態突然被左手妖鱗破除，青鱗暴漲著刺入墓碑——碑文在月光下顯形，竟是他自己的生卒年月。
    "藥裏有追魂蠱。"老乞丐摳出墨塵後頸的肉瘤，裏麵蜷縮著條三頭蜈蚣，"紫袍崽子在試探你的玄武血脈。"他隨手把蜈蚣泡進酒葫蘆，渾濁的酒液頓時沸騰如熔岩。
    遠處荒廟突然亮起火光，三百盞引魂燈升空。小滿扯下袖口布條包紮傷口，發現布紋被血浸出朱雀域地圖："哥，有人在用你的假死氣定位..."
    墨塵捏碎最後半顆龜息丹，妖瞳印記亮如鬼火。當追兵的馬蹄聲逼近山崗時，他縱身躍入亂葬崗的萬人坑，青鱗在屍氣滋養下瘋長成繭。弑神槍感應到主人赴死的決意，槍尖黑焰第一次化作溫柔的螢光，將血色的"奠"字映成"戰"字。
    老乞丐的呼嚕聲突然響徹墳場，音波震落漫天星辰。小滿將桃木簪插入北鬥星位，看著墨塵的屍繭輕聲道："放心睡吧，這次換我們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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