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順跟著馬翠蓮去和寧海霞見了麵，兩個人都非常滿意，甚至相見恨晚。
    因為寧家急著用女兒的聘禮在年前娶媳婦，因此馬翠蓮就催促老鍾，臘月前要把寧海霞娶進門來。
    幸虧去年老鍾留了大雁的聘禮，要不然這節骨眼上還真得著急。
    待過了聘禮，馬翠蓮又來了信兒。
    她說說寧海霞說了，三間大瓦房得歸她，要不然這親事就不能算數。
    老鍾先前的打算落了空。
    要是寧海霞占了三間大瓦房，先不說文平的婚事更是難說，就眼下這一家老小，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於是在他和馬翠蓮反複協商之下，寧海霞作了讓步，讓他們在瓦房裏暫住。
    到明年菜園子宅基地上的偏房蓋好，再搬出去住。
    老鍾回來一說，聶大梅就拉著一張臉開始嘟囔：“這瓦房不能給她。咱搬出去可以，可是文平怎麽辦？”
    “要是說瓦房給了文順，肯定連親事都沒有人願意給文平說了！”
    老鍾沉默了半晌，長歎了一口氣：“都知道是這麽個事兒，你也就在我跟前說說罷了，這能拿出去說嗎？你沒看文順回來那個高興勁兒？”
    說完他又安慰聶大梅，也是安慰自己：“她要瓦房就要吧，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隻要有人，就不愁蓋不起房子。這個隻要能成，就又少操一個的心。”
    “不管咋說，五個孩子咱娶了三個兒媳婦，就算是完成一大半的任務了。
    小七小著裏，還得幾年。文順的婚事辦完，眼前要緊的，不就文平這一宗親事了嗎？”
    聶大梅點點頭，說：“說的也是，咱再緊巴幾年，到小七那時候就輕省多了，再不濟還有小燕的聘禮頂著呢！”
    說完這些，她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感覺心裏那塊大石頭份量減輕了好多，不再那麽糾結大瓦房的事情了。
    寧海霞是在冬月十六過的門，除了成親時一些必要的花銷，大雁去年成親時留下來的布料，派上了大用場。
    成親第三天，文順陪寧海霞回門去了。
    聶大梅在麵板上擀著麵條，和坐在灶下燒火的老鍾嘀咕：“先前聽馬翠蓮說她個子高模樣好，又看文順相親回來那喜眉笑眼的樣兒，想著怕是個天仙哩！”
    “怪不得人家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瞧瞧那黑得，埋灰堆裏怕是也找不到！”
    老鍾不滿地拿眼瞪她，“這樣的話你以後莫要再說，哪有替兒嫌妻的。”
    “娶兒媳婦是過日子哩，隻要兩個孩子互相看著順眼就行了。你還真當自己是幹部家庭，能挑著撿著娶。”
    聶大梅不服氣：“我就說說咋啦，那幹部家庭就是幹部家庭，你看人家麒祥家的仙芝，那不就是像畫上的人兒一樣麽！”
    “別提她了，”老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聶大梅，“不知道你那腦子啥時候能開竅，你沒看她身上穿的衣料，和咱大雁留下來的分毫不差嗎？”
    “當初估計就是麒祥相中了廉仙芝，馬美娥才把大雁說給她那個要打光棍的大哥的。”
    “大雁不是給你說了嗎？生了珍珍她才知道，那廉建偉整整比她大了六歲！”
    老鍾說著來了氣：“你這當娘的都沒有發現嗎？大雁來走滿月時，麵黃寡瘦的，哪有個女子剛過完月子的樣兒？”
    “一問起來廉全偉平時待她啥樣，她都支支唔唔不想提。”
    聶大梅聽老鍾說她的腦子啥時候能開竅，心下頓時就惱了，不悅道：“衣料一樣咋了，眼下供銷社裏不就那幾種料子，說明馬美娥和大雁她婆家買的是一樣的。”
    然後又想起老鍾說廉建偉比大雁大六歲的事情：“大六歲怎麽了，還沒有你比我大得多呢！”
    老鍾氣得不想理她，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懷山家啥家境？大雁婆家啥家境？他們兩家能比嗎？”
    “說你腦子裏是漿糊你還不樂意，廉建偉家裏能舍得買那麽好的布料嗎？”
    聶大梅還是不服氣，她梗著脖子和老鍾抬杠：“你忘了嗎？是大雁出門子回完門，馬美娥才來找大雁說的，說懷山相中廉建偉他妹子了，想讓大雁給麒祥說說。”
    “你自己一根筋，哪裏曉得別人那些彎彎繞？”老鍾歎著氣，“大雁的媒就是馬美娥提的，是她娘家堂嫂的親外甥，她不去找她堂嫂給麒祥說親，倒來找大雁這個剛過門的新媳婦。”
    “這不明顯是故意讓咱知道，懷山是叫大雁時才見到的仙芝？”
    聶大梅停下擀麵，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咣當扔下擀麵杖，說：“不行，咱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得去找馬美娥說理去！”
    老鍾看她作勢往外走，連忙喝止她：“說你二虎你還真支楞上了，現在找她有啥用？且不說你那笨嘴拙舌的說不過她。”
    “咱又沒有實錘的證據，你去問她，她給你來個一推二五六。倒顯得咱有眼兒沒眼兒的攪事精了。”
    聶大梅朝老鍾發起了火：“我笨嘴拙舌的不中用，你倒是精，不還是著了人家的道？再說了，大雁的婚事，可是你點頭同意了的。”
    “這幾個孩子的事，哪個是我當的家？”
    “現在大雁孩子都生了，你再給我說這有的沒的。別說我腦子裏是一團漿糊，就是說我腦殼裏一堆屎，也沒有啥用了！”
    老鍾看聶大梅惱了，又連忙軟了語氣：“後來文鬆給我說，當時小停也想給大雁提個媒茬，是坡李莊她家隔壁的三皮。”
    “那個孩子來過咱家，模樣不賴，看上去是個明事理下力氣的。可是他是老三，家裏隻有兩間偏房，還得和爹娘一起住。”
    “這廉建偉呢，家裏是三間正房還帶兩間門樓子，見到人後看著模樣也不算差，我這不也是為了閨女嫁過去後，日子能好過一些嗎？”
    聶大梅聽了冷哼道：“和你過快三十年了，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彎彎心思。”
    “橫豎不過是你不想得罪懷山，怕他不給咱批宅基地。”
    “再說了，文鬆家的那個，也沒操啥好心。她想讓大雁嫁到坡李莊，還不是為了照應她爹？”
    “說來說去，遠的近的，都是算計。哪裏有人真正為咱大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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