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城秋分祭的晨霧還未散盡，上官家主府前的青銅廣場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三丈高的“上官藥宗”大旗在晨風中翻卷，金絲繡的丹爐紋章映著初升的太陽，將台階上青玉輪椅的影子拉得老長。上官青雲枯瘦的手掌按在輪椅扶手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掃過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東方家的赤鱗旗在西南角格外刺眼，機械教的密探混在商販中，袖口齒輪紋路若隱若現。
    “今日，上官家開祠堂，正族譜！”他的聲音帶著丹宗特有的靈力震蕩，震得廣場中央的青銅丹爐嗡嗡作響，“帝臨天，上前！”
    二十四名丹童托著紅漆木盤魚貫而出，盤中分別盛放著上官家的族譜、家主令、以及用金箔封著的羊皮卷——那是唯有上官家直係才能修習的“天眼回溯”秘術。帝臨天站在台階下，玄色衣擺上繡著的雷紋與輪椅上的丹爐紋章遙相呼應，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遠處鍾樓傳來的“哢嗒”聲——那是莫雨柔昨日傳來的信號，莫氏已將最後一批赤鱗蜥血倒入蒼瀾河。
    “撲通”——
    帝臨天跪地時，膝蓋撞在刻著丹道符文的青磚上，泛起微不可查的靈力波動。上官青雲抬手，半塊刻著“天眼”的玉令從輪椅暗格中升起，與帝臨天懷中的星盤發出共鳴，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化作蒼瀾城的三維光影地圖，數以百計的紅點如火星般在地圖上跳動。
    “這些紅點，是東方家安插在上官家的暗樁。”上官青雲指尖劃過地圖，西北角的“回春堂”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三日前，他們試圖在破厄丹裏摻入齒輪碎屑。”他望向帝臨天，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你母親……蘭欣被囚的消息，就是從這裏泄露的。”
    台下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東方家的隊伍中有人按耐不住手按劍柄。帝臨天盯著地圖上閃爍的紅點，忽然想起昨夜莫雨柔在密信裏寫的：“東方家暗樁慣用‘赤鱗迷香’掩蓋齒輪氣息，可天眼術能看見他們袖口的機油漬。”此刻他運轉神紋，果然發現幾處紅點周圍泛著極淡的金屬光澤——那是異世機械潤滑油的特征。
    “賜‘天眼回溯’，啟上官血脈！”上官青雲將玉令按在帝臨天眉心，羊皮卷自動展開，金箔文字如活物般鑽入他的識海。劇痛從眉心炸開，帝臨天眼前閃過無數畫麵：三歲時母親抱著他在丹房煉藥，父親帝海天站在月洞門後微笑；七年前上官家祭祖，他被攔在祠堂外，隻能隔著門縫看見母親跪在族譜前流淚；還有三天前，莫雨柔在祖祠焚燒赤鱗蜥血的場景，火光中她袖中的齒輪圖突然顯現出完整的異世地圖……
    “天眼開——”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帝臨天抬頭時，眼中已泛起細碎的星芒。千米內的靈氣流動在他眼中化作透明絲線，東方家暗樁身上纏繞的金屬氣息如黑色毒藤，就連上官家主府的丹爐中，即將出爐的破厄丹都泛著淡淡的金光軌跡。最令他心驚的是，當目光掃過廣場西北角的槐樹時，樹幹上竟浮現出昨日的畫麵：一名灰衣仆從將竹筒塞進樹洞，竹筒上印著東方家的赤鱗紋。
    “那是……”他伸手一指，槐樹突然爆發出齒輪轉動的異響，樹皮裂開，露出藏在裏麵的機械信鴿。信鴿翅膀上的齒輪還在轉動，卻被帝臨天眼中的星芒定在半空，信紙上“帝臨天今日必死”的字跡還未幹透。
    上官青雲重重咳嗽，輪椅扶手彈出十二枚淬毒銀針，精準釘住信鴿的十二處齒輪關節：“從今日起，”他望向東方家的方向，“帝臨天，上官蘭欣之嫡子，帝海天之外孫，賜姓上官，名臨天，掌‘天眼回溯’，可調遣上官家三百暗樁、七十二丹房！”
    台下嘩然，東方家主東方震的臉色鐵青，袖口齒輪突然發出轟鳴。帝臨天注意到，他的左腳腳踝處纏著金屬護板，正是機械教“鐵傀”的特征——與第四十五章天榜試煉中東方昊的機械義肢同出一源。
    “家主！”一名上官家老臣突然站出，手中舉著半卷族譜，“帝臨天乃帝氏遺孤，按祖訓——”
    “祖訓？”上官青雲突然冷笑，輪椅轉向祠堂方向，“去看看族譜第三頁，二十年前是誰在‘上官蘭欣’的名字旁補了句‘嫁與帝氏，血脈猶存’？”他抬手，族譜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帝臨天清楚看見母親的名字下，用金粉寫著“子臨天，承天眼，破萬劫”。
    老臣臉色一白，退入人群。帝臨天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曾塞給他半塊刻著“天眼”的玉墜，此刻正貼在胸口發燙。當上官青雲將完整的家主令遞到他手中時，星盤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盤麵浮現出母親被囚禁的歸墟牢籠畫麵——她的左眼正在滲出鮮血，染紅葉籠的鐵欄。
    “多謝外祖父。”帝臨天叩首時，天眼之力突然不受控製地回溯，他“看”見十年前的深夜，上官青雲跪在祠堂，對著母親的排位流淚：“蘭欣啊，當年若不讓你嫁給帝海天，你又怎會被機械教盯上……”畫麵一閃，變成父親帝海天將星盤塞進他繈褓的場景，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異世齒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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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吧。”上官青雲聲音沙啞，偷偷抹去眼角的淚光，“暗樁名單在你識海裏，黃昏前，把這些紅點……”他做了個碾碎的手勢，“化作蒼瀾城的藥田肥料。”
    廣場邊緣，莫雨柔戴著鬥笠站在藥商隊伍中，袖中齒輪圖與帝臨天的星盤產生共鳴，讓她看見上官家暗樁的分布——果然，東方家在“百草軒”的暗樁，正是當年燒毀莫氏工坊的凶手。她指尖摩挲著袖中赤鱗毒針，聽見帝臨天起身時衣擺掃過青磚的聲音，與記憶中父親墜樓時的衣袂聲重疊。
    “即日起，上官家與帝氏同氣連枝！”上官青雲舉起丹爐形狀的令旗，“所有丹房開爐，煉製‘破厄加強版’，三日內服下，可抵禦機械教的齒輪侵蝕！”
    歡呼聲中，帝臨天忽然望向東方家主東方震，天眼回溯讓他“看”見三日前，此人在機械教分舵與教宗特使密談的場景：特使遞給他一個齒輪核心，上麵刻著“創世鼎碎片”的異世文字。而在東方震的記憶深處，竟有母親上官蘭欣被囚禁的畫麵——她的右眼被機械義眼取代，正在被迫繪製歸墟牢籠的地圖。
    “東方家主，”帝臨天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神紋的威壓，“貴府的‘赤鱗蜥養殖場’，昨夜可還安好？”
    東方震渾身一僵，袖口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當然知道，昨夜上官家暗樁執行“焚狼計劃”，燒毀了城西三處養殖場，而他派去支援的機械傀偶，全被莫氏的“蝕骨雷毒”摧毀——那些毒霧，正是用他送來的赤鱗蜥血煉製的。
    “帝臨天，你不過是個野種——”東方震怒吼著拍出一掌，掌心齒輪突然彈出十二道毒刃，正是機械教的“齒輪絞殺”。
    “轟——”
    帝臨天甚至沒抬手，胸前星盤自動浮現出雷罰紋路，十二道毒刃在距離他三寸處凝滯，化作漫天金屬碎屑。天眼之力讓他清晰看見，每片碎屑上都刻著“適格者”的異世文字——與第四十二章天榜石底部的齒輪紋路完全一致。
    “野種？”他冷笑，神紋在身後凝聚出雷龍虛影，“東方家主可知道，你胸口的齒輪核心，連機械教宗都隻給‘忠犬’佩戴？”他抬手，星盤光芒掃過東方震的胸口，後者的衣襟突然炸開，露出嵌在心髒位置的齒輪核心，上麵“奴仆”二字的異世文正在滴血。
    廣場死寂。東方震驚恐地捂住胸口，齒輪核心發出蜂鳴，似乎在向機械教宗求救。上官青雲歎息一聲，輪椅滑到帝臨天身邊，遞出一瓶破厄丹：“給他灌下去，或許還能保住半條命——畢竟，我們需要活口，問問創世鼎碎片的下落。”
    帝臨天接過丹瓶時，天眼突然回溯到父親臨終場景：帝海天握著他的手，血滴在星盤上，盤麵浮現出“創世鼎分九片，齒輪城藏其三”的字樣。而現在，東方震胸口的齒輪核心，正是其中一片碎片的載體。
    “帶下去。”他對圍上來的上官家衛示意，目光掃過台下震驚的人群，“今日之後，蒼瀾城沒有‘帝氏遺孤’，隻有上官臨天——”他舉起家主令，丹爐紋章與星盤共鳴，在天空投下巨大的齒輪破碎影像，“那個要碾碎機械教陰謀的人。”
    暮色初合時，帝臨天站在上官家主府的觀星台上，天眼之力掃過全城，看見三百暗樁如黑色潮水般湧向東家的各個據點。莫雨柔的神紋信號從莫氏祖祠傳來：“蜥血已毀，毒霧就緒，隻等你的星盤定位。”他摸了摸眉心的天眼印記，忽然“看”見歸墟牢籠的入口——在軒轅秘境的星象陣下，母親的血跡正沿著齒輪紋路延伸。
    “父親，母親，”他望著星盤上逐漸清晰的異世地圖，齒輪城的位置正在與蒼瀾城地下的機械核心產生共鳴，“這次，換我來接你們回家。”
    觀星台下，上官青雲坐在輪椅上，望著孫子的背影，悄悄展開懷中的舊信——那是帝海天二十年前的絕筆：“若我遭遇不測，讓臨天修習逆鱗劍訣，用天眼回溯找到創世鼎碎片，記住，齒輪的弱點，在每道齒的連接處……”
    夜風卷起信箋一角，露出最後一句：“機械教宗的目標，從來不是凡界，而是六界之外的——帝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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