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三天72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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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合金電梯無聲上升,
    蝮蛇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一枚射向未知的彈頭。
    腳下是極致的平穩,
    隻有耳膜輕微的壓力感提醒著他速度的恐怖。
    電梯轎廂四壁是啞光的深灰色金屬,
    光滑得能映出他模糊而緊繃的倒影。
    沒有按鈕,
    沒有樓層顯示,
    隻有頭頂一道細長的藍色光帶勻速流淌,
    如同某種活物的冰冷血脈。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混合了臭氧、高級潤滑油和某種難以名狀的、類似雪鬆與金屬混合的冷冽氣息,
    每一次吸入都讓他神經更加緊繃。
    “叮——”
    一聲輕微到幾乎被忽略的提示音,
    如同冰珠墜入深潭。
    轎廂門無聲滑開,
    一道強光毫無征兆地刺入蝮蛇的瞳孔,
    逼得他瞬間眯起了眼。
    適應光線後,
    眼前的世界讓蝮蛇的呼吸徹底停滯。
    這絕非他想象中任何奢華或威嚴的頂層。
    沒有穹頂壁畫,
    沒有名貴地毯,
    沒有巨大辦公桌。
    視野所及,
    是一個巨大得令人心悸的環形空間。
    高聳的、粗獷裸露的暗黑色合金結構梁如同史前巨獸的骨架,
    縱橫交錯,
    支撐起極高的穹頂。
    穹頂本身覆蓋著蜂窩狀的強化玻璃,
    外麵是鉛灰色的厚重雲層,
    偶爾有慘白的閃電無聲地撕裂天際,
    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慘白,
    瞬間又重歸壓抑的昏暗。
    空間中央,
    懸浮著數十塊巨大的、不規則的棱麵晶體。
    它們緩緩自轉,
    彼此間保持著一絲不苟的距離,
    表麵流淌著瀑布般的密集數據流,
    幽綠、暗紅、慘白的光線不斷變幻,
    將下方冰冷的金屬地麵和上方粗獷的鋼梁投射出光怪陸離、不斷扭曲的幾何陰影。
    空氣裏充斥著低沉而持續的嗡鳴,
    那是無數服務器矩陣在黑暗中運行的聲音,
    如同巨獸沉睡時的呼吸,
    沉重地壓迫著耳膜。
    地麵是打磨得如同鏡麵的深灰色合金板,
    倒映著頭頂變幻的光影和那些懸浮的晶體,
    行走其上,
    仿佛踏在虛空與深淵的交界。
    牆壁同樣是冰冷的金屬,
    但並非完全光滑,
    上麵蝕刻著龐大、精密、意義不明的幾何線路圖,
    細小的藍色指示燈如同星辰般點綴其間,
    明滅不定。
    這裏不像辦公室,
    更像一座冰冷的、為某種龐大意誌或冰冷機器服務的未來神殿。
    工業的粗獷與科技的極致精密在這裏達成了詭異的和諧,
    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非人的肅穆與壓迫。
    蝮蛇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被卷入巨大渦輪的塵埃。
    “前麵。”白手套的聲音毫無波瀾,
    打破了死寂。
    他指向環形空間深處,
    唯一一處光源相對穩定的區域。
    那裏,
    遠離那些流淌數據的懸浮晶體,
    靠近巨大的弧形落地窗。
    窗外是翻滾的鉛灰色雲海,
    如同凝固的怒濤。
    窗前,
    背對著入口,
    佇立著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暗紋西裝,
    麵料在窗外透進來的慘淡天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沒有多餘的動作,
    僅僅是站在那裏,
    凝望著窗外翻滾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雲海,
    就仿佛成了整個空間巨大壓迫感的源頭。
    他腳下投射的影子,
    在光滑如鏡的地麵上被拉得極長、極深,
    幾乎要延伸到蝮蛇的腳邊。
    白手套在距離那個背影還有十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
    微微躬身,
    無聲無息地退入了旁邊一根巨大鋼柱的陰影裏,
    如同從未存在過。
    蝮蛇的心髒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
    他強迫自己邁開灌了鉛的雙腿,
    一步,
    一步,
    走向那個背影。
    腳下的鏡麵清晰地映出他僵硬的動作和蒼白的臉。
    每一次落足都輕得如同踩在薄冰上,
    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驚動這空間裏沉睡的、或僅僅是沉默的巨獸。
    他感覺後背的作戰服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終於,
    他在距離那背影約五步的地方停下,
    頭顱深深地垂下,
    視線死死盯著自己倒影中那雙微微顫抖的軍靴。
    他甚至不敢去看對方腳下的影子。
    死寂。
    隻有服務器低沉的嗡鳴和窗外偶爾劃過的無聲閃電。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在蝮蛇緊繃的神經上來回切割。
    “蝮蛇。”
    聲音響起。
    不高,
    甚至有些低沉,
    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
    像兩塊冰冷的鎢鋼輕輕摩擦。
    沒有情緒,
    沒有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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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僅是念出這個名字本身,
    就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意味。
    蝮蛇猛地一個激靈,
    身體下意識地繃得更直,
    幾乎要站成一根標槍。
    “是…是!大人!” 聲音幹澀嘶啞,
    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那身影緩緩轉過身。
    麵容比蝮蛇想象中要年輕,
    但也更冷峻。
    下頜線條如同刀削斧鑿,
    鼻梁高挺。
    最攝人的是那雙眼睛——深不見底,
    如同兩口幽寒的古井,
    沒有憤怒,
    沒有審視,
    隻有一種純粹的、剔除了所有雜質的平靜。
    這種平靜比任何暴戾都更令人心悸,
    仿佛在他眼中,
    世間萬物,
    包括此刻站在他麵前的蝮蛇,
    都不過是某種冰冷方程式裏的一個變量。
    他的目光落在蝮蛇身上,
    沒有停留,
    更像是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
    然後,
    他走向旁邊一張造型極其簡潔、由整塊黑色石材切削而成的矮幾。
    矮幾上,
    除了一個沉重的、邊緣被打磨得異常鋒利的鎢鋼煙灰缸,
    空無一物。
    零走到矮幾後,
    姿態隨意地坐下。
    他沒有看蝮蛇,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拂過煙灰缸冰冷的邊緣,
    那鋒利的刃口在他指腹下顯得馴服而危險。
    “你之前的任務,
    過程,
    結果。”零開口,
    聲音依舊平穩無波,
    “不必匯報。
    還有,他們都叫我老板”
    蝮蛇沒有抬頭,
    低垂的眼中充滿了愕然和難以理解。
    兩次失敗,
    重傷瀕死,
    組織的懲罰,
    這些,幾乎是他活著的全部,
    他以為是自己的任務讓這位大人物不滿,
    卻沒想到,人家一句話,就輕飄飄蓋過去了。
    他口中的他們,他自然知道,那同樣是自己觸及不到的存在。
    零仿佛沒有在意他的存在,
    指尖在煙灰缸邊緣輕輕敲擊了一下,
    發出一個清脆短促的“叮”聲。
    “這個任務,你還是要做下去,目標不變,同樣是林爻。”他吐出這個名字,
    清晰而冰冷。
    蝮蛇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還是要殺他。
    那基因深處的無形枷鎖似乎又緊了幾分,
    帶來一陣心悸般的抗拒,
    但是蝮蛇沒有意識到,
    隻以為是自己多次失敗後產生的挫敗心理。
    “依舊由你負責。”零的下一句話讓蝮蛇愕然抬頭。
    自己任務失敗的懲罰難道不提嗎?
    自己這是撞大運了?
    “不過,”零的目光終於抬起,
    平靜地落在蝮蛇臉上,
    “果然,還是來了。”蝮蛇心裏想到。
    隻是接下來的話,讓蝮蛇又是愣了。
    “執行者,
    我會安排。”
    蝮蛇完全懵了。
    負責?但不執行?那要他做什麽?當個擺設?當個誘餌?他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被堵住,
    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零似乎洞悉了他所有的疑惑和混亂,
    緩緩說道“你需要做的,
    是遵從你的內心。”
    說完這話,零自己都覺得有些繞口。
    也不知道眼前這人有什麽特殊,竟還能讓那人特意提一嘴,不過,左右也不過就是一個廢渣而已。
    組織發展至今,底層人數有多少,他已經不太關心了,能把這人親自叫到眼前,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他沒有絲毫解釋的意圖。
    不再看蝮蛇,
    視線重新落回窗外翻滾的雲海,
    仿佛那裏蘊含著比眼前這個惶恐的殺手更值得關注的東西。
    “下去吧。”
    冰冷的話語,
    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
    蝮蛇站在原地,
    巨大的信息量和無法理解的指令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想問,
    他不敢問。
    也不能問。
    清道夫的鐵律早已刻入骨髓——服從,
    絕對的服從。
    他深深地、近乎僵硬地彎下腰,
    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躬身禮,
    喉嚨裏擠出幾個幹澀的音節“是…老板。”
    然後,
    他像一具被抽掉了靈魂的木偶,
    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向後退去。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倒影的頭上,
    仿佛在逃離一個無形的、隨時可能將他吞噬的力場。
    直到退入那片巨大鋼梁投下的濃重陰影裏,
    他才敢微微直腰,
    轉身,
    幾乎是用跑的,
    衝向那部將他送上來、此刻如同唯一救命稻草的電梯。
    冰冷的電梯門再次合攏,
    隔絕了那個令人窒息的頂層空間。
    蝮蛇背靠著冰涼的轎廂壁,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汗水如同溪流般從額頭淌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嶄新的、價值不菲的作戰服,
    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隻有徹骨的寒冷和巨大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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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從…內心?”他喃喃自語,
    眼神空洞。
    那無形的枷鎖,
    似乎又收緊了一圈。
    “濾網” 那巨大的環形空間內,
    懸浮的棱麵晶體依舊流淌著冰冷的數據瀑布。
    在遠離零所在核心區的一個獨立區域,
    光線的色調是純粹的幽藍。
    這裏布滿了無數懸浮的操作界麵,
    細密的藍色光線在空氣中交織成網。
    代號“銀梭”的灰袍人(胸口銀色小魚紋飾)正端坐在一個懸浮的流線型座椅中。
    他的麵前,
    一塊菱形的全息通訊屏正閃爍著代表高優先級通訊的猩紅邊框。
    光屏亮起,
    一個穿著聯盟軍製式軍官常服、麵容陰沉、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人的全息影像投射出來。
    肩章顯示著不低的軍銜——正是馬央。
    “清道夫!”馬央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和焦躁,
    透過通訊器傳來,
    在安靜的樞紐裏顯得格外刺耳。
    “e7358!你們給我的承諾是什麽?時間!結果!現在呢?!
    目標還在活蹦亂跳!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告訴我,
    難道這就是你們清道夫的‘專業’?!”
    銀梭灰袍下的嘴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的、冰冷的弧度。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
    身體微微前傾,
    靠近通訊屏。
    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
    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平靜得毫無波瀾,
    卻字字清晰
    “馬央副總指揮官閣下,
    您的焦慮,
    我們理解。”他的開場白甚至帶著一絲程式化的禮貌,
    “非常抱歉,沒能在您的安排下完成任務,浪費了您寶貴的精力和時間,
    不過,由此可以推斷出,目標的等級或許比我們的認知的要更具有價值,
    不過鑒於此次任務的失敗,額外的價值,這邊就不需要您額外支付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讓馬央的怒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至於任務時限,”銀梭的聲音更冷了一分,
    “您似乎忘了,
    是誰在008城的地界上行事需要更加‘專業’的協助?清道夫的信譽,
    無需質疑。
    目標林爻,
    已被標記為最高優先級清理序列。
    他會在規定時間內消失,
    如同從未存在過。”
    他身體微微後靠,
    幽藍色的數據光映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
    顯得格外冷酷。
    “請您,
    專注於您該專注的領域。
    耐心,有時候也是一種‘專業’素養。
    若您實在著急……” 他話鋒一轉,
    語氣裏帶上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嘲諷,
    “或許可以親自蒞臨指導?當然,
    我們無法保證您在那裏的‘安全’和‘體麵’。
    通訊結束。”
    根本不給馬央再次咆哮的機會,
    銀梭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猩紅的通訊框瞬間熄滅,
    馬央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消失得無影無蹤。
    幽藍色的光重新占據了主導。
    銀梭輕輕哼了一聲,
    仿佛隻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
    他調出另一個界麵,
    上麵是蝮蛇的個人檔案和一個不斷閃爍的坐標標記——008城c7區,
    “螺絲釘”診所附近。
    冰冷的白光均勻地灑落在纖塵不染的純白色實驗室內。
    李博士站在巨大的環形控製台前,
    眉頭微蹙,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博士!”一個熱情洋溢、帶著明顯邀功語氣的聲音響起。
    助理型改造人快步走了過來,
    臉上掛著標準的、經過精密計算的完美微笑,
    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任務已完成!目標林爻及其附屬物,
    已確認在預設坐標被徹底清除!能量湮滅反應數據已記錄歸檔,
    現場未發現任何可追蹤殘留物。
    效率超出預期!”
    李博士緩緩轉過身,
    臉上沒有任何欣喜,
    隻有一種研究者被打斷思路的淡淡不悅。
    “確認?”
    “絕對確認!”改造人挺直腰板,
    聲音斬釘截鐵,
    “我親眼見證目標被晶能武器核心命中,
    能量等級遠超目標承受極限。
    目標區域在打擊後呈現出符合理論模型的能量真空及物質分解特征。
    清理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八!”它的語氣充滿了自信。
    就在這時,
    實驗室中央,
    突然出現了一位身著燕尾服的紳士老頭,
    他取下頭上的紳士帽,微微彎腰,
    黑皇的聲音在實驗室中回蕩,
    直接蓋過了a7的聲音
    “數據校驗異常。
    邏輯衝突。
    啟動深層影像回溯分析模塊。”
    改造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慌亂數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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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皇揮手在實驗室中央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影像清晰地播放著
    改造人與狼狽不堪的蝮蛇進行交易,
    將一枚芯片和|機械之心|交給對方,
    整個實驗室一片死寂。
    李博士的目光從全息影像上移開,
    緩緩轉向僵立在原地的改造人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不再是研究者被打擾的不悅,
    而是一種被螻蟻欺騙後的、純粹的、毀滅性的漠然。
    “改造人的設計理念中沒有畏懼這個選項。”李博士的聲音很輕,
    輕得像羽毛落地,
    卻蘊含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你並沒有直麵你的任務。”
    沒有任何預兆!李博士垂在身側的手,
    那隻看起來隻適合拿試管和操作精密儀器的手,
    快如閃電般抬起!他的指尖瞬間亮起一點刺目的、高度凝聚的幽藍色光芒!
    噗嗤!
    一聲輕響,
    如同熱刀切過黃油。
    那點幽藍光芒如同最鋒利的針尖,
    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改造人額頭中央那塊強度極高的仿生聚合材料!
    精準地刺入了其核心處理器所在的位置!
    改造人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在驚駭與難以置信的瞬間。
    它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
    擬人的生機如同潮水般褪去,
    隻剩下冰冷的機械死寂。
    身體晃了晃,
    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重重砸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
    發出一聲悶響。
    李博士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
    仿佛隻是隨手碾死了一隻礙眼的蟲子。
    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隻有一絲對低效和欺騙的深深厭倦。
    “清理。
    重置。”他對著空氣淡淡說道。
    實驗室角落的陰影裏,
    無聲無息地滑出另一個身影。
    同樣是助理型改造人的外形,
    但動作更加迅捷、冰冷,
    它手中端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如同微型焊槍般的設備。
    嗤——!
    一道高頻脈衝光束射出,
    瞬間將a7屍體周圍可能存在的任何生物痕跡氣化蒸發,
    隻在地板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灼燒印記。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
    高效得令人心寒。
    緊接著,
    它像拖拽一件普通垃圾一樣,
    抓住另一個它的腳踝,
    將其拖向實驗室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艙室。
    艙門滑開,
    露出內部結構複雜的維生槽——或者更準確地說,
    是“重置槽”。
    它把屍體被粗暴地塞了進去。
    艙門關閉,
    內部亮起強烈的紫色光芒,
    伴隨著細微的電流嗡鳴和液體循環聲。
    不到三分鍾。
    艙門再次滑開。
    一個“全新”的改造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它的外表與之前一模一樣,
    臉上甚至重新掛起了那種標準化的、完美的微笑,
    眼神清澈無辜,
    仿佛剛剛經曆的一切從未發生。
    它走到李博士麵前,
    微微躬身,
    李博士的目光掃過這個嶄新的改造人,
    又看向旁邊沉默如初的改造人,
    眼中滿是思量。
    “效率低下。
    變數冗餘。”他低聲自語,
    冰冷的鏡片後閃過一絲決斷。
    “溫和方案終止。
    啟用最終清除協議。”
    他的手指在控製台上快速劃過幾個複雜的光紋指令。
    “指令確認。
    最終清除協議啟動。
    ‘殺戮者肆型’序列激活…準備投放。”
    黑皇禮貌地回應。
    實驗室深處,
    兩扇厚重的、銘刻著危險警告符文的合金閘門緩緩滑開。
    冰冷的白色氣體從門內溢出。
    閘門後,
    兩個身影靜靜地站立在充滿淡藍色維生液的豎立式培養槽中。
    殺戮者肆型!
    左邊一位,
    黑色短發如同鋼針般根根豎立,
    臉龐線條硬朗如刀削斧劈。
    最詭異的是他的雙眼——右眼完全被冰冷的機械結構取代,
    幽藍色的光芒在網格狀的瞳孔深處流淌,
    如同深淵中凝視的數據之海;左眼卻保留著人類的褐色,
    隻是那瞳孔深處沒有絲毫情感,
    隻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強烈的視覺反差,
    令人不寒而栗。
    脖頸處,
    一圈銀色的環狀接口清晰可見,
    細密的發光電路如同活物的血管,
    從接口處延伸,
    隱沒於特製的深灰色高領戰術服之下。
    右邊一位,
    麵容同樣冷硬,
    但相對左邊那位,
    他的機械部分更加內斂。
    隻有當他微微側頭時,
    才能看到其右耳後延伸出的一小片銀色金屬網格,
    以及左眼偶爾閃過的一絲非人的紅光。
    他穿著同款的戰術服,
    布料看似普通,
    實則覆蓋著能吸收探測波束的特殊纖維,
    勾勒出底下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肌肉輪廓——但這隻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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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膚之下,
    是遠比肌肉更致命的納米金屬骨骼與動力核心。
    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左邊那位,
    機械右眼的網格狀瞳孔瞬間收縮、擴張,
    幽藍的數據流瀑布般刷過;右邊那位,
    左眼的紅光一閃而逝。
    培養槽內的淡藍色液體迅速排空。
    嘶——氣壓平衡聲響起。
    合金閘門完全打開。
    兩人邁步而出,
    動作流暢、同步得如同鏡像。
    深灰色的戰術靴踩在實驗室冰冷的金屬地板上,
    發出輕微卻異常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如同死神的鼓點敲在寂靜的空氣裏。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標識,
    隻有純粹的、為殺戮而生的冰冷氣息彌漫開來,
    瞬間讓實驗室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幾度。
    李博士的目光掃過他們,
    如同在審視兩件剛剛出廠的完美武器。
    他沒有任何廢話,
    直接下達指令,
    聲音冰冷如手術刀
    “目標林爻。
    坐標008城c7區,
    ‘螺絲釘’診所。”
    “清除模式最高優先級。
    授權毀滅性武力。”
    “限製72小時。”
    “附加指令回收或徹底銷毀任何與目標相關的異常造物,”
    指令下達完畢。
    李博士微微抬手,
    指向實驗室通往地麵的高速運輸通道入口。
    兩名殺戮者肆型沒有任何回應。
    他們甚至沒有看李博士一眼。
    隻是同時,
    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動作幅度小得幾乎無法察覺,
    卻帶著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精準與冷酷。
    下一秒,
    兩人轉身,
    邁步。
    深灰色的身影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鬼魅,
    瞬間沒入了那條幽深的、通往地麵世界的通道入口,
    消失不見。
    實驗室裏隻剩下維生槽排液的細微水聲,
    以及李博士鏡片後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目光。
    他轉身,
    再次望向窗外——那裏並非真實的外界,
    而是虛擬投射的、一片永恒寂靜的深邃星海。
    “三天。”他對著那片虛假的星空,
    輕聲自語。
    聲音在空曠冰冷的實驗室裏回蕩,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而在地表之上,
    008城c7區邊緣的某個廢棄管道出口附近。
    夜色濃稠如墨,
    冰冷的酸雨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
    敲打在鏽蝕的金屬上,
    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
    兩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般,
    悄無聲息地佇立在雨幕邊緣。
    冰冷的雨滴落在他們身上,
    瞬間被戰術服的特殊纖維吸收或滑落,
    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左邊那位,
    機械右眼幽藍色的網格狀瞳孔在黑暗中無聲地亮起,
    冰冷的藍光倒映在他毫無表情的金屬與血肉交織的臉上。
    右邊那位,
    微微側頭,
    左眼深處,
    一點微弱的紅光如同潛伏在深淵中的凶獸,
    鎖定了遠處某個在雨夜中透出微弱昏黃光芒的方向——那是“螺絲釘”診所的位置。
    雨,
    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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