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當牛做馬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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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媒婆走後,屋子裏隻剩下沈幼微的抽泣聲,還有李建業沉穩有力的心跳。
    他的懷抱很寬闊,也很溫暖。
    那股子陽剛的熱氣透過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驅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哭了不知多久,沈幼微的抽噎聲漸漸小了下去。
    她從李建業的懷裏脫離出來,抬起頭,淩亂的發絲遮住了她大半的臉。
    良久,她才用蚊子般細弱的聲音問道。
    “我……是不是很醜。”
    李建業看著她這副鵪鶉似的模樣,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他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伸出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別想那些了。”
    “來,我給你上藥。”
    “保管你用不了幾天你的臉就能完全好。”
    李建業說著,便拉著她的手,讓她在床沿上坐好。
    仔細端詳起她臉上的傷。
    離得近了,他看得更清楚。
    她臉頰上的皮膚已經凍得發紫紅腫,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細小的裂口,隱隱有潰爛的跡象。
    這樣的傷勢,已經不能再用刺激性強的花椒水了。
    李建業心裏有了數。
    他端起那碗鹽水,用幹淨的布條蘸了蘸。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沈幼微緊張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沾染著眼淚的濕潤。
    她能感覺到,一塊微涼的濕布,正極其輕柔地觸碰著她臉上的傷口。
    鹽水浸入傷口的刺痛感傳來,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馬上就好。”
    李建業的聲音就在耳邊,他的動作很慢,很仔細,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寶。
    清洗完傷口,李建業又端起了那碗黑乎乎的雞蛋油。
    他用洗幹淨的手指蘸了一點,然後小心翼翼地塗抹在沈幼微的臉上。
    指腹的溫度,與藥油的清涼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感覺。
    沈幼微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李建業專注的側臉。
    他的眉頭微微蹙著,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惡,隻有認真與心疼。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從沈幼微的心底最深處湧了上來。
    李建業沒有因為她臉上醜陋的凍瘡而嫌棄她,反而還費盡心思弄藥,親手為她醫治。
    他……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感動至極。
    不過在感動之餘,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夾雜著一絲腥氣也鑽進了她的鼻孔。
    是那雞蛋油的氣味。
    沈幼微微微蹙了蹙眉,心裏的頓時生出一絲疑問。
    “這……真的有用嗎?”
    李建業已經塗抹完畢,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他隻是收回手,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現在臉上有啥感覺?”
    被他這麽一問,沈幼微愣了一下。
    臉上的感覺?
    除了那股子焦糊味和腥氣,還有雞蛋油帶來的些許溫熱,似乎……再沒有別的了。
    不過,很快她反應了過來,之前臉上的凍瘡時不時的就會有刺痛感,基本碰都不敢碰一下。
    而現在,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那片曾經讓她坐立難安,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她的皮膚,此刻竟然一片安寧。
    就好像,那惱人的凍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不……不疼了。”
    沈幼微的眼睛睜大,裏麵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觸碰到自己的臉頰,又猛地停住,生怕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平靜。
    “真的不疼了!”
    李建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疼了就對了。”
    “等會兒我把這雞蛋油的熬製法子和要注意的事情都給你寫下來。”
    “你啊,以後就每天熬上一點,早晚塗抹。”
    “頂多十天,你這臉上的凍瘡保準好利索了,連個疤都留不下。”
    十天?
    好利索?
    沈幼微徹底呆住了。
    這凍瘡從她記事起就跟著她,看過大夫,也用各種各樣的法子都試過了,最後都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效果。
    她以為,這輩子都要忍受著一到深冬就要長凍瘡的遭遇。
    可現在,李建業卻告訴她隻要十天。
    眼淚毫無預兆地再次湧出,在眼眶裏打著轉。
    “建業……”
    “我這凍瘡要是真能好,我情願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都行。”
    她仰著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這麽直直地看著李建業,眼神裏是毫無保留的認真與純粹。
    那是一種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一人的眼神,幹淨得像長白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
    李建業的心,被這眼神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看著她這副模樣,隻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保護欲從心底升騰而起。
    他忍不住伸出手,攬住了她纖弱的腰肢。
    “傻丫頭。”
    “咱倆這關係,還說啥謝不謝的。”
    “真要謝我,就用行動證明一下。”
    話音未落,沈幼微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竟被李建業攔腰抱了起來。
    驚呼聲卡在喉嚨裏,她已經被穩穩地放在了土炕上。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
    “不……不行的……”
    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雙手緊張地抓著自己的衣扣。
    “我……我臉上有傷,現在這個樣子……不好……”
    她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翻江倒海。
    李建業竟然一點都不嫌棄自己現在的樣子。
    非但不嫌棄,還要……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她的臉頰就燙得厲害。
    李建業看著她這副又羞又怕的模樣,以及她手上的動作,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你不是說不行嗎?”
    “那怎麽自己把衣裳扣子都給解開了?”
    沈幼微一愣,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把胸前的紐扣都給解開了……
    一小片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我不是!我沒有!”
    她慌忙用兩隻手捂住衣襟,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
    “而且,現在確實不行……這……這還是大白天呢……”
    “萬一讓我媽看見了……”
    她語無倫次地找著借口,聲音細若蚊呐。
    李建業卻輕笑一聲,直接伸手,不容置喙地將她那兩隻徒勞抵抗的小手給拽開了。
    “牛姨出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俯下身,溫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她的耳畔。
    下一秒,他便覆了上去。
    ……
    一晃過去一個多小時。
    等牛媒婆從外邊回來時,李建業和沈幼微兩人早已經完事。
    此時正麵對麵地坐在桌前。
    桌上擺著一隻碗,裏麵是那熬雞蛋油剩下的,已經有些涼了的蛋白。
    兩人都沒說話,隻是安靜地吃著。
    氣氛有些微妙,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和諧。
    剛才的消耗確實有點大,他倆都需要補充點體力和營養。
    牛媒婆眼珠子一轉,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哎喲,建業還沒走呢?”
    “正好,正好,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就別走了,就在這兒吃飯吧。”
    “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點好的。”
    牛媒婆說著,便要往灶台走,熱情得不行。
    李建業放下了筷子,胡亂的擦了擦嘴。
    他可以給沈幼微吃的,可以給她用的,甚至可以給她細心的嗬護。
    但是到了晚上,他必須回家。
    家裏,嫂子安娜,未婚妻艾莎,還有秀蘭,以及那隻越來越能吃的小老虎大咪,都在等著他回去。
    他不能讓家裏人空等,更不能讓她們擔心。
    李建業搖了搖頭,站起身。
    “不了牛姨,我還有點別的事,不能在這兒多待。”
    牛媒婆一聽這話,立馬就想挽留。
    “有啥事比吃飯還重要啊?難得來一次,和幼微多聊聊唄,再怎麽著吃了飯再走也不遲。”
    她還想再勸,旁邊的沈幼微卻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媽,你就別攔著了。”
    “建業事多,忙著呢。”
    她的聲音帶著對李建業的體諒。
    不等牛媒婆說啥,沈幼微就拉著李建業一起往屋子外麵走去。
    “建業,我送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到了院門口,李建業停下腳步,回過頭。
    “回去吧,外邊冷。”
    沈幼微隻是看著他,沒有動。
    她的心裏是萬般不舍的。
    可她也清楚,自己終究不是李建業心尖上的那個人。
    今天他能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天大的恩情。
    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不能,也不該讓李建業因為自己有任何的困擾。
    “路上……慢點。”
    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了這三個字。
    李建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街道裏。
    沈幼微站在門口,寒風吹動著她的發絲,她卻感覺不到冷。
    她靜靜地站著,直到那高大的背影徹底不見。
    良久,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那片曾經讓她痛苦不堪的凍瘡,此刻隻有一片溫潤。
    鼻尖,似乎還能聞到那股淡淡的,夾雜著焦糊與腥氣的雞蛋油味道。
    可這味道,此刻卻成了最能讓她安心的氣息。
    一股暖流,從心底最深處,緩緩地流淌至四肢百骸。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