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拳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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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愛華這突如其來的蹦出來跳腳,直接把院子裏所有人都給幹沉默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人群中爆發出比剛才更加猛烈的議論聲。
    “我曹,沒看花眼吧?不是說劉家小子讓建業給揍得下不來炕了?”
    “你瞅瞅他剛才那一下,蹦的有三尺高!”
    “這小子他娘的是裝的啊?!”
    一聲驚呼,點醒了所有人。
    對啊!
    裝的!
    如果不是裝的,一個前一秒還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重傷員”,怎麽可能下一秒就生龍活虎地衝出來指著人鼻子罵街?
    一時間,所有看向劉愛華的眼神都變了。
    從同情,到懷疑,再到現在的鄙夷。
    鄉親們感覺自己的善良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李建業站在原地,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靜靜地看著劉愛華的獨角戲。
    而李書記臉上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發笑。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劉愛華,心中冷哼。
    小子,跟我玩心眼你還嫩了點。
    先前張為民和王秀媛的證詞其實並不能完全給劉愛華定性什麽,李書記剛才那番話就是故意說給劉愛華聽的。
    就是想詐一下,看看這小子到底還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這小子一詐就出來了。
    李書記緩緩抱起胳膊,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劉愛華那幾個臉色煞白的家人身上。
    尤其是劉愛華他媽,李娟。
    “你們也都看見了?”
    李書記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李娟心上。
    李娟怎麽可能沒看見。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裏嗡嗡作響。
    從昨天到現在,兒子躺在炕上翻個身都喊爹叫娘,疼得死去活來。
    她又是端水又是喂飯,心疼得不行。
    可現在呢?
    現在他活蹦亂跳,中氣十足,指著公社書記的鼻子罵街,那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人家臉上了。
    這哪裏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裝的……
    他就是裝的!
    為了陷害李建業,為了毀掉王秀媛的名聲,他竟然不惜裝重傷來欺騙所有人!
    連自己親媽都騙!
    李娟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為鐵青。
    她感覺全院子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讓她無地自容。
    她猛地撥開人群,幾步衝到劉愛華麵前。
    “你……”
    李娟氣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不疼了?”
    這句質問,像一盆冰水,從劉愛華的頭頂瞬間澆下。
    他方寸大亂,心中警鈴大作。
    完了。
    自己剛才一激動,把這茬給忘了!
    他眼珠子急速轉動,求生的本能讓他想到了最後的辦法。
    “哎喲——”
    劉愛華突然捂住胸口,臉上的憤怒瞬間被痛苦取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地蜷縮下去。
    “疼……疼死我了……”
    他一邊嗷嗷叫喚,一邊倒在地上,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剛才……剛才就是讓你們給氣的,氣得我……我都忘了疼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現在……現在反應過來了……是真疼啊……哎喲我的娘啊……”
    但此時的鄉親們已經不好糊弄了。
    劉愛華這番又躺又滾的拙劣演技,非但沒能博得半分同情,反而徹底點燃了鄉親們的怒火。
    “我滴個娘,這小子真不像話!”
    “一點事沒有還裝重傷,把咱們所有人當猴耍?”
    “為了詆毀咱們公社的集體主義標兵,臉都不要了!”
    “奸詐玩意兒!”
    “我看就該把他抓起來,好好批鬥一番!”
    一聲聲毫不掩飾的指責與唾罵,像是一塊塊石頭,劈頭蓋臉地砸向躺在地上的劉愛華。
    輿論的審判,比冬天的北風還要刺骨。
    李書記看差不多了的時候,輕輕咳嗽了一聲,院子裏的嘈雜瞬間安靜下來。
    他銳利的目光落在劉愛華身上。
    “好了,這件事情已經有結果了,一切都是劉愛華在背後搞小動作,故意鬧事!”
    這話一出,等於是在這件事情上徹底給劉愛華定了罪。
    劉愛華一聽這話,心徹底沉入了穀底。
    完了。
    一旦被公社定性處理,他少不了一頓罰。
    不一定要怎麽處置他呢!
    萬一要是拉出去批鬥,那他豈不是完了嗎。
    他眼珠子一轉,當即決定裝重傷裝到底,隻要自己咬死就是受了重傷,死皮不要臉,說不定還能拖拖時間再想辦法。
    “疼……疼死我了……”
    他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朝著李書記的方向哭喊。
    “李書記,我……我是真疼啊!”
    “你們不能罰我,得先給我看大夫!”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娟站在人群裏,早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看著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兒子,她心裏又是一陣抽痛。
    再混賬,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公社處理,毀了一輩子。
    當即也開始哭訴。
    “李書記,你可要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啊!”
    “就算王老師那些事不是真的,就當是我兒子記性不好瞎胡說的,可李建業打我兒子這總是真的吧?”
    “李建業他自己都承認了。”
    “李建業必須得賠錢,先讓我兒子把傷養到完全好了。”
    躺在地上的劉愛華也掙紮著,指著李建業,臉上又是憤怒又是委屈。
    “我就是讓他打得太狠了,腦子都給打壞了,記憶都錯亂了!”
    他捶著自己的腦袋,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我記錯了!他沒有跟王老師通奸……但是他真揍我了,我這身上是真的疼啊!”
    “你們看我的臉上還有印兒呢,你們再看看我的胸口,現在還是紫的!”
    “這都是他打的!”
    神奇的失憶大法,就這麽被他理直氣壯地用了出來。
    這番顛倒黑白的無恥言論,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李書記的臉色已經鐵青。
    他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被劉愛華母子這番無恥至極的言論給氣得不輕。
    正當他要發作,用公社的雷霆手段來結束這場鬧劇時。
    李建業站了出來,他臉上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剛才被指著鼻子潑髒水的不是他。
    李建業攔住李書記,並扭頭看向地上的劉愛華。
    “既然你已經澄清了我跟王老師之間是清白的。”
    “那我也坦誠一些。”
    “我確實打了你。”
    李建業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子,讓所有人的議論聲都停了下來。
    他直視著李書記,語氣誠懇。
    “李書記,我作為公社推舉出來的集體主義標兵,一舉一動都應該成為大家的榜樣。”
    “因為一時衝動貿然動手打人,確實是我不對。”
    “我願意為我的行為負責,正好我懂點醫術,我願意負責劉愛華同誌的治療問題,直到他完全康複,連一片淤青都沒有為止!”
    這番話說的漂亮,既承認了事實又拔高了姿態。
    李書記臉上因為劉愛華而起的怒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李建業的濃濃讚許。
    好小子。
    這氣度,這格局,就是不一樣。
    “好!”
    李書記帶頭鼓起了掌。
    “不愧是我親自選出來的標兵!”
    “有擔當,有氣魄,這才是我們公社的好榜樣,大家都要向李建業同誌學習這種敢作敢當,勇於承擔責任的精神!”
    說話間李書記還瞪了一眼地上的劉愛華,劉愛華和李建業年紀相仿,人品卻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公社的反麵教材。
    鄉親們也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建業這孩子就是敞亮!”
    “你瞅瞅人家這心胸,被人這麽誣陷,還願意給負責他治傷。”
    “真是大度啊!”
    人群中,也有人小聲嘀咕。
    “可我瞅著劉愛華那小子也不像有啥大傷啊?”
    “是啊,蹦的比誰都高,這還用治?”
    “你們說……建業不會是想借著治傷的機會,再收拾他一頓吧?”
    這個猜測,讓不少人心裏都咯噔一下。
    不過沒人會反對。
    而躺在地上的劉愛華聽到李建業說的那些話,心裏先是一喜,但緊接著就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
    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就在這時,李建業動了。
    他從挎包裏拿出一個木頭盒子,盒子不大,上麵帶著一把小小的黃銅鎖扣。
    “哢噠。”
    一聲輕響,鎖扣被打開。
    李建業從裏麵拿出一卷用布包著的東西,緩緩展開。
    陽光下,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那光芒刺得人眼睛一眯。
    李建業捏起一根最長的銀針,走向躺在地上的劉愛華,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微笑。
    他對旁邊的張為民說道。
    “來,搭把手,把他弄到炕上去。”
    “我這就給他治。”
    劉愛華的瞳孔,在看到那根又細又長的銀針時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李建業要用這玩意兒紮死他!
    “不!”
    劉愛華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臉上再沒有半分痛苦的偽裝,隻剩下純粹的恐懼。
    他手腳並用地在地上往後蹭,拚命想遠離那個拿著針的魔鬼。
    “我不治了!我不要你治!”
    “你根本就不懂醫術!”
    “殺人啦!李建業要用針紮死我啦!”
    麵對他的不配合。
    李書記那嚴肅的聲音傳來。
    “劉愛華,你鬧夠了沒有?”
    “李建業同誌是我們公社的標兵,他的醫術也經過我親自驗證,治你這點傷綽綽有餘。”
    李書記說著,話音又頓了頓,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當然,除非你想當著大家夥兒的麵承認,你根本就沒受傷,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人、敗壞集體榮譽!”
    這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劉愛華的心口上。
    承認自己沒傷?
    公社的批鬥大會可不是鬧著玩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到時候他整個小興公社都再也抬不起頭。
    可要是不承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李建業手上那根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的銀針。
    那玩意兒要是紮進肉裏……
    不等劉愛華再做什麽狡辯,就已經被重重地按在了土炕上。
    李建業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手裏捏著的銀針輕輕撚動。
    “別……別用針……”
    劉愛華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怕疼……這針太長了,紮進去會死人的!”
    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
    “你給我吃藥吧,吃藥也行!我吃藥!”
    他現在隻想找到一條活路,哪怕是喝最苦的藥湯,也比被這根針紮強。
    “哦?”
    李建業挑了挑眉,似乎真的在考慮他的建議。
    就在劉愛華眼中升起一絲希望的時候,李建業卻笑了。
    “放心吧,不疼。”
    “我這兒有麻藥,保準你感覺不到一點疼。”
    麻藥?
    劉愛華看向李建業的雙手,一隻手拿著針,另一隻手空空如也。
    “麻藥……在哪兒?”
    李建業的笑容更深了。
    他緩緩抬起那隻空著的手,在劉愛華眼前慢慢攥緊,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吧”聲。
    一個結實有力的拳頭朝著他的腦門就砸了過去。
    八極拳……!
    “拳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