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紅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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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內,光線比e區通道更加昏暗,隻有牆壁高處幾盞昏黃的燈光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股濃鬱的、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陳舊脂粉香氣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我重重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般劇痛,喉嚨裏全是血腥味,但我顧不上自己,立刻連滾帶爬撲向被那幾隻蒼白手臂放在地上的陳無赦。
    “阿赦!阿赦!你怎麽樣?”我聲音嘶啞,手指不自覺的顫抖著。
    “不想他死就閉嘴!跟我走!”那個冰冷沙啞的女聲再度響起,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焦慮。
    我猛地抬頭。
    眼前站著四個身穿灰藍色囚服的女人。
    為首的那個正冷冷的俯視著我和地上的陳無赦。
    她身形高挑,囚服同樣洗的發白,打著整齊的補丁,異常整潔。她的臉在昏暗光線下顯得病態蒼白,嘴唇卻塗著異常鮮豔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鮮血。
    一頭濃密如海藻的黑發隨意披散,遮住了小半張臉,露出的那隻眼睛瞳孔是極深的墨色 ,幾乎看不到眼白,此刻正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以及……一種看透生死的漠然。
    剛才那幾隻蒼白的手,顯然就是她們幾個的。
    “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們?”我警惕的看著她,身體微微繃緊,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誅魂劍劍柄。這些女人出現的時機太詭異,手段也透著邪氣。
    “救你們?”女人嗤笑一聲,“我隻是不想讓你們兩個蠢貨把d區的大門撞壞,引來更麻煩的東西。”她瞥了一眼劇烈震動,不斷傳來撞擊聲的鐵門,那扇厚重的鐵門在無數鬼爪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至於我是誰?不重要,叫我‘紅姐’就行,重要的是,想活命想救他,那就跟我走。‘夜巡’警報不停,上麵就是活靶子!”
    說完她帶著那幾個女人,不再理會我們,轉身就走,步伐無聲,如同幽靈般融入前方更深的陰影裏。
    另外三個女人默不作聲的跟上,其中一個身材相對壯實的女人蹲下身,動作麻利但毫不溫柔的將昏迷的陳無赦背了起來。
    看著陳無赦被背起,那女人似乎對重量毫無感覺 。我咬了咬牙,沒有選擇!隻能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跟上那幾個消失在陰影中的紅姐和她的同伴。
    我們沿著一條更加狹窄,明顯向下傾斜的通道前行。空氣比上麵更加陰冷潮濕,牆壁上凝結著冰冷的水珠,滴落在脖頸上讓人一個激靈。
    那股消毒水混合著脂粉的怪異氣味在這裏更加濃鬱,幾乎成了空氣的主調。
    越往下走,光線越暗,但一種壓抑混合著疲憊的,由某種低語匯聚成的“人氣”開始隱隱傳來。
    通道兩側是緊閉的厚重監舍門,標著d區的號碼。
    紅姐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徑直走向通道盡頭。
    終於在通道的盡頭出現了一扇截然不同的、看起來像是防空洞才有的巨大鐵門,門上沒有窺視窗,隻有一個鏽跡斑斑足有手臂粗的巨大插銷。
    門邊的牆壁上用暗紅色的顏料潦草的塗了幾個扭曲的符號和箭頭指向這扇門。
    紅姐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隻是冷冷道:“進去後管好眼睛和嘴巴,別亂碰任何東西也別問不該問的,想活著就守這裏的規矩。”
    她旁邊一個瘦小的女人立刻上前,費力的拉開那沉重的插銷。
    “嘎吱——哐當!”
    插銷被拉開,鐵門被推開一道足以容納兩人並肩通過的縫隙。
    瞬間,一股混雜著濃重汗味、黴味、劣質煙草味的嗆人氣息跑撲了出來,其中還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股始終縈繞不去的消毒水混合著脂粉香氣的氣味,如同渾濁的熱浪實質般的直接撲到人的臉上來。
    同時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的聚焦在我們身上。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這裏似乎是監獄廢棄的巨大儲藏庫或者防空掩體的一部分,空間異常寬闊,一眼望不到頭,但層高很低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借著懸掛在粗大管道上、散發著慘淡白光的幾盞應急燈,我看到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人影——全是女人!
    她們穿著和我們身上一樣的灰藍色囚服,大多洗得發白,但相對整潔。
    她們占據了這巨大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一些人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或巨大的水泥柱坐著,眼神空洞麻木,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
    許多女人像受驚的動物,蜷縮在角落鋪著破破爛的被褥,甚至冰冷水泥地上鋪開的破布裏瑟瑟發抖。
    三三兩兩的女人聚在一起,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低聲交談,眼神不時驚恐的瞟向入口,她們分享著發黴的食物或渾濁的水。
    在靠近通道和入口的陰影裏站著幾個身材相對健壯,眼神銳利的女人。她們手中拿著磨尖的牙刷柄、斷裂的金屬片、甚至粗大的木棍像守衛一樣警惕的注視著新闖入的我們。
    粗略估算,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裏竟有不下百名女囚!
    她們如同受驚的羊群,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深處構建了一個絕望而脆弱的臨時避難所,躲避著地麵上那永無止境的“夜巡”警報和無盡的恐怖鬼潮。
    而此刻我和陳無赦——這兩個渾身是血,突兀的闖進她們避難所的陌生男人,瞬間成為了這地下空間裏絕對的焦點。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沉重的呼吸聲和鐵門外隱約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撞擊聲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無數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們,那目光中充滿了審視、恐懼、排斥,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仿佛看待“麻煩般”的冷漠。
    陳無赦被那個粗壯的女人放在冰冷的地麵上,鮮血不斷的從他口中湧出,時間緊迫,我也無法顧及其他,當務之急是為陳無赦療傷。
    我在他身邊蹲下,誅魂劍反手戳進胸口,在眾人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一片金色的光芒從我胸口湧出。
    我伸出手,從胸口中取出那塊泛著金光的龍骨,伸手一抬,盼融應聲而出,帶著一股溫暖的七彩琉璃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區域。
    我輕輕將龍骨放到陳無赦胸口,左手持扇,右手結印,扇麵上的文字仿佛活過來一般,黑色的字體帶著七彩琉璃光漂浮到空中,一字一字的落入陳無赦的胸口。
    “嗡!”
    龍骨爆發出更加璀璨的金芒,那些七彩符文如同烙印般融入金光,再順著金光流淌進陳無赦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
    奇跡發生了!
    陳無赦胸口那恐怖的傷口在金芒和七彩符文的交織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收口。
    他慘白如紙的臉色迅速恢複了一絲血氣,微弱的呼吸也變得平穩有力起來。
    雖然依舊昏迷,但那股瀕死的灰敗氣息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正在快速恢複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