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在她掌心震了一下，屏幕上的光點一閃即逝。顏洛汐立刻抬眼看向徐昭“西北三百裏偏東十五裏，剛才有能量爆發。”
    徐昭正把最後一塊幹布裹在林沉肩頭，聞言動作一頓“這麽短就消失了？”
    “七息。”她收起羅盤，聲音壓得極低，“不是鑰匙波動，是打鬥。有人比我們快一步。”
    風從斷崖外吹進來，帶著雪後清冷的氣味。火堆早已熄滅，灰燼被徐昭用土蓋住，隻餘一圈黑痕。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塵“林沉還不能走，你現在要動身？”
    “等不了。”她將一塊灰褐色石頭從腰包取出，放在手心摩挲，“信標石已經充能完畢，可以模擬鑰匙信號放出去。敵人既然靠間歇探測追蹤，我們就讓它追個假目標。”
    徐昭盯著那塊粗糙的石頭看了兩息，點頭“我背他。”
    兩人沒再說話。顏洛汐先走出石棚，袖中銀鈴貼著手臂內側，一整天都沒再震過。她沒去想林沉昏迷前那句“別信鈴”，眼下唯一能信的，是自己還在喘氣，還有選擇往前走的力氣。
    信標石被埋在三裏外的一處冰裂帶邊緣，係統提示能量釋放已啟動。他們折返舊址方向時，天光微亮，山勢漸低，一片荒頹建築群出現在視野盡頭。
    殘破的石門斜插在地裏，半截埋入凍土。門楣上刻著三個字，風化嚴重，隻能勉強看出中間是個“陵”字。
    “就是這兒。”她說。
    徐昭背著林沉走在後頭，腳步放緩“這地方不像沒人來過。”
    話音未落，地麵忽然一沉。顏洛汐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前傾倒。徐昭反應極快，一把拽住她手腕往回拉。碎石簌簌滾落，露出下方一道深坑，坑底橫著幾根鏽蝕鐵刺。
    “是活板機關。”徐昭蹲下檢查邊緣，“踩錯位置就會塌。”
    顏洛汐喘了口氣，甩開袖子擦掉手背刮出的血痕。她閉眼，精神力緩緩探出——心靈洞察開啟。眼前景象短暫扭曲，石碑表麵浮現出淡淡的光影痕跡，像是有人影來回走動的記憶殘留。
    “左三、右二、中四。”她睜開眼，“按這個順序踩過去。”
    徐昭照做，每一步都試探著落腳。坑洞四周的石塊隨之移動，原本斷裂的路徑重新拚合。等兩人帶著林沉走過，身後石板再次塌陷，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你還能用這個？”他低聲問。
    “一次。”她攥緊袖口，“不能再多。”
    主殿隻剩半麵牆，穹頂塌了一半，積雪壓在斷裂的梁木上。正中央立著一尊倒下的石像，雙手前伸，掌心托著一本東西。
    走近才看清是一本書冊，皮質封麵裂開，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又搶救出來。顏洛汐伸手取下，翻開第一頁，紙張脆得幾乎要碎。
    “雙峽啟鑰圖。”她念出封麵上殘存的五個字。
    徐昭湊近看“這字跡至少百年以上，墨都褪成灰了。”
    內頁內容斷續，大多被水漬浸染。唯有中間一行還能辨認“冰火相激之處，乃歸源之始。”
    她指尖停在那行字上。
    “冰火雙峽……”她低聲重複。
    “聽著不像好地方。”徐昭皺眉，“北境哪有同時帶冰火的地貌？要麽極寒，要麽地熱噴湧，不可能共存。”
    “但幽冥殿在昆侖雪脈深處，底下卻有熔岩流。”她合上古籍，抱在懷裏，“說明這片地脈本就不尋常。如果真有冰火並存的峽穀，反倒可能是封印核心所在。”
    徐昭沒接話。他繞到石像背後，發現基座背麵刻著一組符文，與羅盤之前捕捉到的能量波紋極為相似。
    “你看這個。”
    她走過去，對照記憶中的銘文圖案，逐筆比對。片刻後，她點頭“是同一套體係。守陵人的標記。”
    “也就是說，這本書是他們留下的指引？”
    “不全是。”她搖頭，“如果是正式傳承，不該藏在這種廢棄主殿裏。更像是……有人來不及帶走，臨時藏在這裏的副本。”
    徐昭目光掃過四周倒塌的柱石“那原版在哪？”
    “不知道。”她將古籍小心塞進內襟，“但既然有人把它留在這裏，說明這條路還沒斷。”
    話剛說完，腳下震動傳來。遠處一聲悶響，像是巨石墜地。兩人同時回頭，隻見入口方向騰起一陣煙塵。
    “有人進來了。”徐昭迅速抽出寒鐵劍。
    顏洛汐立即摸向羅盤，屏幕尚未刷新追蹤信號。她轉向另一側牆壁，那裏有一道窄門，半掩在碎石後。
    “走那邊。”
    徐昭背起林沉，跟著她鑽入門後通道。裏麵漆黑一片，空氣潮濕，牆上有凹槽，插著幾支未燃盡的火把。
    她取下一支，用隨身火鐮點燃。火光映出前方地麵鋪設的銅線陣列，縱橫交錯，連接著兩側壁龕裏的青銅獸首。
    “機關聯動。”她低聲道，“踩錯一步，兩邊都會噴火。”
    “怎麽過？”
    “看節奏。”她盯著最近的獸首，火光在它口中明滅不定。數了三次呼吸後，火焰縮回內部，銅線微微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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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噴發間隔十二息，冷卻八息。”她說，“等下我先跳第一格，你跟在我後麵，踩我踩過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躍入陣中。銅線微顫，卻沒有觸發。第二步、第三步接連成功。徐昭緊隨其後，步伐穩健。
    就在他即將跨出最後一格時，頭頂一聲異響。一塊鬆動的石板墜下，砸在陣眼中央。
    整個地麵驟然升溫。左右兩側獸首同時噴出烈焰，火舌橫掃通道。
    徐昭猛推林沉向前，自己翻身滾地避開。火焰擦著他的背掠過，衣料焦卷。顏洛汐早一步衝出，轉身伸出手“快！”
    他抓向她的手，指尖剛觸到，身後火焰再次噴發，推動氣浪將他猛地推出。
    兩人摔在通道盡頭，林沉的擔架翻倒一側。徐昭趴在地上咳了幾聲，手臂蹭破大片皮肉。
    “沒事吧？”她扶他坐起。
    “皮外傷。”他喘著氣，“林沉沒醒，但呼吸穩了。”
    她點點頭，回頭望向已被火焰封鎖的通道。火勢持續不斷，顯然機關不會自動停止。
    “隻能往前。”
    前方是條斜向下的階梯，石階磨損嚴重。兩人重新安置好林沉，一步步往下走。空氣越來越冷，牆壁開始結霜。
    約莫半炷香後，階梯到底。一間圓形石室出現在眼前，中央立著一座石門，高逾兩丈，表麵刻滿符文鎖陣。左側嵌著一隻青銅獸首，口含火珠；右側則是一塊凹陷的石板，形狀如掌印。
    “雙重機關。”她走近觀察，“左邊控火，右邊解密。必須同時處理，否則門不開。”
    徐昭抹了把臉上的灰“我來引火。”
    他活動肩肘，提劍靠近左側獸首。劍尖輕敲火珠，火焰立刻噴出。他迅速後退，火焰熄滅。再敲，再噴。
    “周期是十息一次，冷卻六息。”他判斷道，“我能卡在間隙靠近。”
    “夠了。”她走到右側，手掌貼上石板。係統界麵浮現，古符文解析模塊啟動。精神力湧入瞬間，太陽穴一陣抽痛，但她沒停下。
    符文排列無序，卻暗合天地五行流轉之理。她回憶羅盤還原的“守陵”銘文結構，結合眼前陣列，逆向推演。
    “金生水，水克火……逆轉位移三格，補缺角。”她低聲自語。
    手指在石板上劃動，輸入序列。
    最後一筆落下，石門嗡鳴震動。左側獸首突然劇烈抖動，火焰狂噴。徐昭躍身躲避，寒鐵劍插入地麵固定身形。
    石門緩緩開啟，一股陳腐氣息撲麵而來。
    裏麵沒有寶藏，也沒有屍體。隻有另一尊倒塌的石像，手中握著半片玉玨，樣式與她懷中古籍上的繪圖一致。
    她上前拾起，翻看背麵。刻著兩個小字雙峽。
    徐昭站在她身後，看著那扇完全打開的空室，聲音低沉“線索是真的。”
    她握緊玉玨，指節泛白。
    石門外，火焰仍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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