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快要熄了，木炭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像是某種低語。顏洛汐靠在石壁上，掌心貼著羅盤背麵，那層金屬微涼，卻壓不住指腹下持續震動的頻率。
    她盯著屏幕，第二行字還在跳動【追蹤信號未解除，來源方向偏移十二度】。而下方那條關於鑰匙波動的信息，已經更新了三次——西北三百裏，能量衰減周期縮短至一刻鍾一次，像是被什麽裝置規律性地壓製。
    徐昭蹲在林沉旁邊，正用最後半塊布巾纏住他小腿外側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但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他皺眉撥開衣料檢查，發現從膝蓋往上延伸出幾道細如蛛網的暗紋。
    “不是凍傷。”他低聲說，“是殘留的守護者氣息在往血脈裏鑽。”
    顏洛汐沒抬頭，隻將銀鈴從懷裏取出，放在膝上。鈴身溫潤，蠱絲早已不見，可就在剛才，它輕輕震了一下，快得像錯覺。她想起林沉昏迷前吐出的兩個字“別信……鈴……”
    她指尖停在鈴緣，沒有碰。
    “你還記得冰窟崩塌前，少女最後一次傳音？”她問徐昭。
    “她說右腿有三息動不了。”徐昭綁緊布條，直起身，“後來我們照做了，也確實奏效。”
    “但如果她真能預判守護者的動作，為什麽自己不出來？如果她想害我們，那一瞬完全可以誤導指令。”顏洛汐緩緩合上羅盤，“我寧可相信她是被困住了，也不願相信她一直在等一個徹底毀掉我們的時機。”
    徐昭沉默片刻，走到火堆邊坐下。“問題是，我們現在連她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林沉一句話沒說完就昏過去了，你敢賭嗎？”
    “我不賭。”顏洛汐把銀鈴收回袖中，“我隻是選擇先走下一步。不管她是不是可信，鑰匙是真的在移動，而且越來越弱。再拖下去，可能連痕跡都追不到。”
    她打開係統界麵，調出技能傳承中的古符文解析模塊。精神力剛一注入，太陽穴立刻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針在裏麵緩慢攪動。她閉眼忍住，強行維持意識集中。
    屏幕上浮現出一段殘缺銘文影像，是她根據羅盤捕捉到的能量波動逆向還原出來的。字符歪斜斷裂，但中間一行勉強可辨“三鑰歸源，始於守陵。”
    “守陵？”徐昭湊近看，“是指看守墳墓的人？”
    “不是普通的陵。”顏洛汐睜開眼，“是封印之地的守門人。當年鎮壓巨獸的門派不會不留後手。他們一定設了傳承機製，有人代代相傳，守護鑰匙與封印的秘密。”
    “可那樣的門派早就沒了。”徐昭搖頭，“史書上連名字都沒留下幾個。”
    “那就找沒被記載的東西。”她語氣平靜，“江湖舊事、邊陲傳說、廢棄廟宇裏的碑文……隻要有人記得一點碎片，我們就有可能拚出來。”
    徐昭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遲疑道“你現在這狀態，能撐得住嗎？林沉至少還得兩天才能醒，我沒把握一個人護你們兩個北上。”
    “我不是要現在就走。”顏洛汐將羅盤收進內襟，“而是要把路鋪好。等林沉能動，我們就出發。時間不多了，鑰匙一旦徹底熄滅，可能就再也找不到。”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還有件事。”
    徐昭抬眼。
    “那個追蹤信號。”她說，“它不是一直跟著我們，而是每隔半個時辰才刷新一次位置。說明對方不能實時鎖定，隻能靠某種間歇性探測手段。這意味著——我們還有窗口期。”
    “你是說，可以反向查源？”
    “不能。”她搖頭，“但我可以做個餌。用具現物品製造虛假能量波動，引它暴露一次真正的方位。隻要一次就夠了。”
    徐昭皺眉“太險了。萬一對方不止一人，或者有遠程攻擊手段……”
    “我知道風險。”她打斷他，“但比起盲目逃竄，我寧願主動牽著線走。哪怕這根線另一頭攥在敵人手裏。”
    外麵風雪已停，月光從斷崖縫隙斜照進來，在雪地上劃出一道淡白的光帶。遠處山影輪廓清晰了些，昆侖雪脈的主峰隱在霧氣後方，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徐昭低頭看了眼林沉，又看向顏洛汐。
    “你說集結力量。”他緩緩開口，“除了我們三個，還能找誰？”
    “不用找別人。”她答得很快，“我們現在能依賴的，隻有彼此。盟友也好，舊識也罷，消息一旦散出去，鑰匙的位置就會暴露。我要做的不是召集大軍，而是讓所有線索收束到我們手上——由我們決定什麽時候動，往哪裏走。”
    她伸手撥了撥火堆，一根枯枝斷裂，火星四濺。
    “我會聯係舊線，調取藏在各處的情報卷宗。你負責整理藥品和武器，盡量補足消耗。林沉醒來後，讓他查北境三十年內的異象記錄，尤其是與地震、雷暴、地裂有關的。”
    徐昭聽完，沒立刻答應。
    “你覺得……神秘少女會不會也是守陵人之一？”他忽然問。
    顏洛汐靜了幾秒。
    “我不知道。”她說，“但她頸側的紋路和幽冥殿門後的石像有關聯。那不是巧合。如果她是後裔，那她傳遞的信息或許比任何史料都真實。”
    “可林沉為什麽要警告你別信鈴？”
    “也許他看到了什麽。”她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仿佛還能感覺到蠱絲纏繞的觸感，“又或許，他在夢裏聽見了別的聲音。”
    火光晃了一下，快要滅了。
    徐昭站起身，準備再去撿些幹枝。臨走前，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真要放誘餌，記得提前告訴我。”
    她點頭。
    他掀開擋風的破布簾走出去，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輕響。
    顏洛汐獨自留在石棚裏，從袖袋摸出一塊灰褐色的石頭——係統具現的“信標石”，能在短時間內模擬鑰匙的能量特征。她摩挲著表麵粗糙的紋路，腦海中閃過回溯功能尚未恢複的提示紅字。
    不能出錯。
    她將石頭放進腰包，又取出紙筆，開始謄寫需要查詢的關鍵詞守陵、北境異動、古陣圖譜、血脈印記……
    寫到第三行時，羅盤突然劇烈震動。
    她迅速打開，屏幕上跳出新信息【檢測到短時高能反應，位於西北三百裏偏東十五裏，持續七息後消失】。
    不是鑰匙。
    是戰鬥波動。
    她猛地攥緊羅盤，指節發白。
    有人比他們更快找到了目標，而且已經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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