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舊區門口，流年的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他才剛剛處理完小李的事情，剛剛準備小小的休息一會兒，就傳來何暮失蹤的消息。
    他們當然不可能完全不關注何暮，畢竟那麽一個危險的、身份不明的家夥，簡直等同於一個定時炸彈，天知道會什麽時候炸。
    不過，同樣考慮到何暮的實力，他們沒有選擇用人來進行監視，而是采用了各種高科技，放置在離何暮家不遠的地方，甚至還有無人機遠程傳遞畫麵。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在何暮附近的無人機和監控，總會莫名其妙的故障，隻能傳回零星的片段。
    流年不知道是不是何暮發現了，如果不是，就說明何暮身邊，可能還有其他的東西也在盯著何暮，是那些東西影響了信號。
    難道是天平座？他們果然也不想放過何暮啊……
    或許，調查局可以在這方麵和何暮合作？
    不過，流年腦中隻閃過一點這方麵的想法，就被新的東西填滿了，那就是他麵前的舊區。
    望著陽光下也莫名陰森的舊區舊樓，流年將視線慢慢上移，上移到了舊區的天空。
    在那裏，一片巨大的陰影正在上空盤旋，若隱若現，能看到的時候像舊區的天上出現了一個窟窿，那窟窿緩慢下墜，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但隻要離開舊區的一定範圍內，又會一切如常，看起來什麽都沒有。
    流年認識這個，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黑暗，調查局元氣大傷，損失慘重，連他自己都負傷，被迫嚐試撕裂靈魂才得以逃脫。
    原本還算有鬥誌的現局長徹底變成縮頭烏龜，開始畏懼有關這黑暗的一切。
    沒錯，這就是旅館的黑暗，這黑暗就來自於鬼蜮旅館的老板，也是流年第一次見識到，居然有鬼蜮可以這樣大範圍的侵入現實。
    調查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封鎖消息，嚐試關閉鬼蜮，卻無濟於事。
    每個人都絕望到想要各回各家，結果這快要吞噬現實的鬼蜮，居然自己消失了？
    甚至頭號恐怖旅館老板也不知所蹤。
    當時的調查局感慨著世事無常，以及人類力量的微弱。
    那種‘我們都隻是螻蟻，什麽都改變不了，順其自然會更好’的思想在調查局裏蔓延；
    調查局又失去了很多人，一部分人叛變不再做人，一部分人抱著‘反正我也什麽都改變不了，不如遠走高飛’的心態離開了調查局。
    可以說，調查局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拜這黑暗所賜，現在還在調查局的，除了新加入的，都對這黑暗印象深刻。
    流年尊重所有人的選擇，甚至他也曾經想過，要是自己也離開調查局，這世界似乎也不會怎麽樣，
    而對他而言，卻是好事，他可以不再承受靈魂毀滅的痛苦，也不用操心任何事。
    但他還是想要留下來，因為就算他離開了調查局，也會因為這些事睡不著覺，大概他本身，就是操心的命吧……
    “流年先生，我們陪您進去吧？”
    流年的身後，銀湊上來，小心問道，她察覺到了流年情緒的異常，也看到了舊區頭頂的黑暗。
    她不是最近才進入調查局的，當然知道那黑暗意味著什麽。
    恐懼的同時也明白事情的不尋常，所以主動上前問道。
    李立誌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相當於進一步可以進到舊區範圍內，退一步可以回到正常區域的地方。
    他聽到了銀的話，遲疑了片刻，向前一步看到了舊區頭上的黑暗後，又退回來，咽了口口水道：
    “要不然，從長計議？”
    “沒時間從長計議了，”流年無奈搖頭，
    “何暮剛失去蹤跡，這黑暗就出現了，還是在舊區這麽特殊的地方，真是讓人很難不多想啊。”
    他第一次見到何暮就在在一片黑暗下，而武人村也的確被吞噬了，那次還可以說何暮是被附身。
    但那次是在鬼蜮裏，這次在現實，雖然還沒有徹底出現。
    但這種範圍，這樣恐怖的黑暗，不說是旅館主人親自出馬都沒人信，更何況何暮剛好不在。
    聽到這句話，銀的表情也同樣變得複雜，但她這次什麽也沒說，隻是抬起頭，盯著時不時變成黑暗的天空。
    “會不會有時候，覺得調查局很沒用？”流年突然冷不丁來了這一句。
    銀愣了一下，看向流年，李立誌也一臉驚訝。
    “明明什麽都改變不了，還是不自量力，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也可能還是這樣。”
    流年繼續自顧自說道。
    銀思考良久，才答道：“我不這麽覺得，蚍蜉想要撼樹，飛蛾也會撲火，為了在不可能中找可能，這就是屬於人類的勇氣。”
    “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流年無語扶額，“你剛才說的那倆，有一個好的嗎？”
    銀笑著回避了這個小問題，反而道：“流年先生說這種話，是因為緊張了嗎？流年先生也會緊張啊？”
    “是人都會緊張的好吧，我不僅緊張，我還害怕呢，”流年聳聳肩，“算了，不說這些廢話，進去吧。”
    “就我們三個？”李立誌驚訝道：“不再要點支援了嗎？”
    “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可不是一個鬼蜮，”流年凝重的目光看向舊區，
    “除了最可怕的鬼蜮旅館，我們可能還會麵對舊區原有的鬼蜮，以及曾被旅館吞噬的鬼蜮。”
    “一層一層下來，人多反而會拖累腳步。”
    流年邁開步子，走向舊區。
    “切記小心。”
    何暮慢慢走出房子，他的身後跟著看起來正常，但雙目無神的小加。
    走向公園一樣的活動區域，那裏已經沒有脊椎好像出問題一樣的小桃，隻剩下一群孩子們，在原地無憂無慮的玩耍，好像世間的紛擾和他們無關。
    何暮走近兩個正在玩蹺蹺板的孩子，彎下腰，輕聲問道：“小桃老師呢？”
    其中一個孩子看向何暮，他童真的大眼睛對著何暮一眨一眨，重複了何暮的問題：“小桃老師呢？”
    然後，他笑起來，嘴咧到耳根，露出滿口鮮血的牙齒，又重複了一遍：
    “小、桃、老、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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