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晚上好！有緣千裏來相會，歡迎走進天意緣直播間！”我調整了一下手機支架，讓補光燈的光暈更柔和地籠罩著我麵前那張鋪著暗紅色絨布的小桌。桌上東西不多，一個紫銅香爐正嫋嫋溢出線香的淡薄青煙，幾枚磨得油亮的乾隆通寶隨意散落，還有一小疊裁剪整齊的黃紙和一支細杆毛筆。直播間右上角的人數在跳動，緩慢但持續地向上攀升。彈幕一條條滑過屏幕，大多是熟悉的id在打招呼。
    “珊姐今晚狀態絕了！”
    “任珊老師，我上次按您說的方位調整了床位，感覺睡眠好多了，來還個願！”
    “前排蹲個連麥位，求看事業！”
    我對著鏡頭露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聲音帶著直播特有的、刻意拉長的腔調：“感謝‘清風自來’送的小心心！家人們別急，咱們老規矩，緣分到了，仙家自然會點人上麥。先給大家放首靜心的曲子，咱們稍安勿躁。” 我點開播放器，一段空靈舒緩的古琴曲流淌出來，暫時壓住了直播間的喧囂。
    古琴的餘韻尚未散盡，一個連麥申請的提示音就突兀地響了起來，急促得像誰的心跳漏了一拍。頭像框裏，是一張年輕女孩的臉，皮膚白皙，眉眼彎彎，確實擔得起“貌美如花”四個字。我指尖在屏幕上劃過，接通了連麥。
    畫麵切過去一半，那姑娘的臉占據了另一半屏幕。她的眼睛很亮，帶著一種急切的光芒，甚至沒等我開口打招呼，清脆的聲音就一連串蹦了出來，像珠子砸在玉盤上：“老師老師你好！幫我看看，看看姻緣！紅線！婚姻！”她一口氣吐出三個詞，臉微微漲紅，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語無倫次，“呃…就是，就是姻緣！”
    直播間彈幕立刻熱鬧起來。
    “哇！美女姐姐！”
    “這顏值，還需要算姻緣？追的人排到法國了吧？”
    “珊姐快給她算算！”
    我保持著微笑，身體微微前傾，手指輕輕點了點桌上那疊黃紙：“別急，姑娘，仙家查事也得有個憑依。先報個姓名和出生年月日，農曆的。”
    “哦哦，好的老師！”她用力點點頭，劉海跟著晃動，“我叫林丹，樹林的林，丹心的丹。生日是…1992年農曆七月二十九的！”
    林丹？1992年農曆七月二十九？
    這名字和生辰像一枚生鏽的鉤子，在我記憶的深潭裏攪動了一下，似乎勾住了點什麽模糊的輪廓，卻又立刻沉了下去。直播看的人太多了，流水一樣的名字和生辰，我實在無法立刻對上號。
    “林丹…”我重複了一遍，眉頭不易察覺地微蹙，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的紅絨布上劃了一下，“聽起來有點耳熟？咱們直播間之前…是不是有緣見過？”
    “是啊老師！就在您這兒看過一次了！”林丹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和信賴，“上次您說得可準了！特別好！所以我今天才又來找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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