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裏的九節菖蒲香突然"啪"地爆出一串火星，青灰色的煙柱在空中扭曲成一張人臉。我盯著那對空洞的眼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天蓬尺上的北鬥七星紋路——這是今晚第三次香火示警了。
    "家人們別急，讓香再燒會兒。"我對著手機鏡頭露出職業微笑，餘光卻瞥見彈幕裏飄過一條血紅字體的留言：【主播你背後有人】。留言者的id是一串亂碼，在滿屏彩色彈幕中格外刺眼。
    直播間的人數正在飆升，禮物特效不斷炸開。我假裝整理鬢發，趁機掃了眼房間四角——東北角的幽綠小彩燈突然暗了一下，牆麵上"五雷鎮宅符"的朱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今天咱們繼續上回沒講完的"問米"秘術。"我轉動天蓬尺，尺身泛起的幽藍光暈在鏡頭裏恰到好處，"不過事先聲明，玩真的會折壽，家人們就當聽個樂......"
    話音未落，連麥申請列表突然跳出個陌生id：李福臣。我眉頭一跳，這個點敢連麥的不是鐵粉就是砸場子的。剛想忽略，桌上的銅鈴卻無風自動，發出沙啞的"咯咯"聲，像是有人掐著脖子在笑。
    "有家人想連麥，咱們看看是何方神聖。"我按下接通鍵的瞬間，直播間所有電子設備同時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畫麵劇烈抖動了幾下，一張慘白的臉擠滿了屏幕。男人約莫三十出頭，探險服領口沾著黑褐色的汙漬，瞳孔縮得隻有針尖大小。他背後的荒地裏，半截殘破的墓碑歪斜地插在土堆上，青苔覆蓋的碑麵隱約可見"光緒二十三年"幾個陰刻字。
    "主播！救救我！"男人突然撲向鏡頭，麥克風裏傳來拉風箱般的喘息聲，"我在遼北武官屯亂葬崗，轉了三個小時......全是這破墳頭！"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真是武官屯？我姥爺說那底下埋著三百具無主屍】
    【上周有驢友在那拍到白衣女鬼，照片現在還在靈異論壇置頂】
    【主播快報警！那地方去年死了七個探險的】
    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武官屯亂葬崗——清朝就有的萬人坑，現在仍是遼北最大的火葬場。白天經過都能聞到腐臭味，更別說入夜後遊蕩的那些東西......
    "別慌，慢慢說。"我放柔聲音，右手悄悄結了個金剛印。屏幕右下角，蟒天花的虛影正在緩緩浮現。她手持陰陽鏡，鏡麵流轉的青紫光暈映出她脖頸上細密的蛇鱗紋路。
    男人叫李福臣，是個小有名氣的靈異探險博主。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時不時驚恐地回頭張望："我、我是跟著gps來的......可太陽剛落山，指南針就開始亂轉......"他舉起手中的羅盤，指針正在瘋狂旋轉，像是被無形的手撥弄著。
    "然後呢？"我盯著他背後搖曳的荒草。有東西在草叢裏移動——不是風，是某種匍匐前行的輪廓。
    "我聽見......"李福臣突然噤聲，眼球神經質地轉動，"聽見女人唱歌......是那種老式的搖籃曲......"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可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
    一陣刺耳的雜音突然撕裂直播間。等音頻恢複時，李福臣的表情已經扭曲成驚恐的定格——在他背後的黑暗中，緩緩升起一個白色人影。那是個穿清末樣式襖裙的女人，長發垂到腰際，發梢滴著黑水。最駭人的是她的臉，像是被重物砸爛後又重新拚湊，左眼眶裏空空如也，右眼卻直勾勾地盯著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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