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我握緊天蓬尺衝向蛇神元神，陸吾的人麵虎身紋在我身後展開，“蟒天鳳，掩護我！”
    青色巨蟒猛地撞向槐樹精的人臉，蛇神元神趁機掙脫了一根根須。可就在我伸手去拔她胸口青銅劍的瞬間，那些鱗片上的人臉突然同時尖叫，我的腦海裏瞬間湧入無數畫麵：被活埋的孩童伸出的手，被釘在石碑上的少女絕望的眼神，黑袍人祖先在祭壇上獰笑著篡改契約……
    “噗 ——” 我猛地噴出一口血，紫薇劍險些脫手。這些畫麵帶著刺骨的怨恨，像冰錐般紮進我的識海。我看見隱霧村的村民被鱗片吞噬時的痛苦，看見蛟龍被逆鱗殘劍折磨的嘶吼，看見柳江被獸煞控製時的掙紮 —— 原來所有的詛咒，都源於這祭壇上永不熄滅的怨恨之火。
    “珊丫頭！別被怨氣侵入！” 胡家太爺的狐火突然鑽進我的識海，那些畫麵瞬間被火焰燒成灰燼，“想想直播間的緣主們！想想‘石榴花開’姑娘的石榴樹！人間不是隻有仇恨！”
    他的話像一道光劈開迷霧。我想起 “股票大哥” 媳婦織平安結時的認真，想起 “叛逆孩子媽” 給兒子道歉時的眼淚，想起老奶奶種向日葵時佝僂的背影。那些平凡的善意，此刻竟比陸吾的神力更有力量。
    “蛇神！” 我用盡力氣喊道，天蓬尺抵住她胸口的青銅劍，“看看這些！” 我打開直播設備，緣主們的彈幕化作光點湧入祭壇：“我們相信你”“解開詛咒吧”“大家可以好好相處的”。一個叫 “小緣主” 的 id 發來畫 —— 畫麵上，蛇神和人類一起在田埂上勞作，旁邊的槐樹上開滿了白色的花。
    蛇神元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她看著那些光點，胸口的青銅劍開始震動。“共生……” 她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四百年的疲憊，“我們說好的…… 要一起種嘉禾……”
    “動手！” 胡家太爺的狐火纏上天蓬尺，“用紫薇劍的星力配合陸吾的神力，斬斷契約劍！”
    紫薇劍與天蓬尺同時刺入青銅劍的劍槽，星圖與獸紋在劍身上交織成網。當青銅劍被一點點拔出的瞬間，槐樹精發出淒厲的慘叫：“不可能！仇恨怎麽可能化解！” 它的根須瘋狂抽打祭壇，無數骨兵重新站起，胸口的青銅劍閃爍著血光。
    “三分鍾到了！” 柳江的豹紋圖騰開始淡化，他的嘴角滲出鮮血，“任姐，快！”
    就在這時，黃小花的生命樹突然紮根祭壇，樹根順著骨兵們的腳踝向上蔓延，開出無數白色的花。“他們在說謝謝！” 黃小花的聲音帶著顫抖，“他們願意原諒！” 那些骨兵身上的血符開始剝落，白骨漸漸化作光點，飛向直播間的方向 —— 那裏有他們未完成的牽掛，有他們放不下的人間。
    陳實突然大喊：“契約原本的封印解開了！” 他的 3d 打印機吐出一把金光閃閃的鑰匙，正是我們從十大凶獸處得來的青銅鑰匙串，“用這個！”
    鑰匙插入槐樹年輪的瞬間，整棵老槐樹開始劇烈搖晃。年輪裏飄出一卷泛黃的帛書，上麵的 “共生” 二字閃著金光。黑袍人祖先篡改的痕跡在金光中無所遁形，那些被刮掉的文字重新浮現，與陳實青銅箔片上的符文完美重合。
    “不 ——！” 槐樹精的人臉開始龜裂，“人類都是騙子！蛇神你忘了他們怎麽背叛你的嗎？”
    蛇神元神看著帛書，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祭壇上。那些淚水接觸到白骨的瞬間，竟長出了嫩綠的草芽。“我記得背叛，” 她的聲音變得清澈，“但我也記得，第一個給我編花環的小女孩，她的手很暖。”
    當青銅劍被徹底拔出的瞬間，蛇神元神化作一道青光，與帛書融為一體。祭壇上的黑霧突然倒流，湧入槐樹精的體內。那些被它吞噬的生魂從根須裏掙脫出來，化作點點熒光飛向人間。“石榴花開” 姑娘丈夫的魂魄經過我身邊時，對著我深深鞠躬，然後化作一道紅光，飛向隱霧村的方向。
    槐樹精在黑霧中發出絕望的嘶吼，身體漸漸枯萎：“這不可能…… 仇恨怎麽會輸……” 它的根須開始腐爛，露出藏在地下的無數怨氣丹，那些丹藥裂開，裏麵竟是一顆顆跳動的心髒，每個心髒上都刻著 “原諒” 二字。
    柳江突然指著天空：“任姐你看！”
    青銅門外，昆侖的霞光正化作細雨落下，十大凶獸的虛影在雨幕中浮現。朱厭的爪下捧著靈草，天狗的嘴裏叼著花環，窮奇的雙翼護住一隻熟睡的幼獸。它們對著祭壇的方向低下頭，像是在致敬，又像是在告別。
    直播設備突然收到連麥請求，是隱霧村的小女孩，她舉著剛編的蛇形草繩，身後跟著一條青色的小蛇：“任師傅，後山的蛇都出來曬太陽了！它們不咬人呢！” 屏幕上，無數緣主發來當地的異象：幹涸的河流複流，枯萎的莊稼發芽，醫院裏的重病患者正對著窗外的陽光微笑。
    胡家太爺坐在一塊白骨上笑出聲，他的狐火化作酒杯，裏麵盛著陳實遞來的米酒：“你看，這才是真正的封賞。” 他指著那些飛向人間的熒光，“仙家的力量再大，也比不上人心底的那點善意。”
    蟒天鳳收起斬妖劍，劍身上的缺口已經愈合，長出一朵青色的蓮花：“蛇神用最後的元神淨化了所有詛咒，以後昆侖的靈氣會滋養人間，再無獻祭，也無怨恨。”
    蟒天花的陰陽鏡裏映出漫天霞光：“你看，緣主們的直播間裏，有人開始種嘉禾了。”
    我望著祭壇上新生的草芽，突然明白西王母所謂的 “托孤” 是什麽意思。她不是把守護蒼生的責任交給我們，是把相信善意的勇氣還給人間。就像這青銅門後的蛇神，四百年的怨恨終究抵不過一句 “我記得你的好”。
    陳實的無人機正在拍攝祭壇的變化，他突然喊道：“任姐，快看彈幕！”
    屏幕上，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百萬。有人說自家的病好了，有人說鄰裏和解了，還有個 id 叫 “黑袍人的後人” 留言：“我在祠堂前種了棵槐樹，等著它開花的那天，給蛇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