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展開的心網，三個光點一閃一閃的，其中，代表安娜和瑪麗的兩個光點一動不動，隻有代表善善的光點正在高速移動著。
    三點組成的三角形因此不停在變換形狀，一個角迅速向另一個角靠攏，三角形也變得愈發尖銳起來。
    善善的速度極快，當她穿過最後一片積雨雲時，終於靠近了目的地。
    此時剛一靠近，便有一股血腥味隱約傳來，使得她眉頭一皺。
    這是死了多少人？
    她猛地刹住身形，望向下方——隻見底下有一片建築群，像是某個山中門派，地方不大，但卻也十分恢弘大氣。隻不過，這裏顯然是遭到了入侵，地麵上一片狼藉。
    善善身形一閃，瞬間便來到了蓮花宗的大殿外。
    她望著石階上凝結成塊的暗紅血漬——那血裏混著碎肉末與斷發，顯然是有人被利器反複劈砍過。腳下踩著的青石冰冷而滑膩，仿佛每一步都在踐踏生命最後的掙紮。
    “老師！”
    帶著哭腔的呼喊衝破山霧。
    關小飛從門內衝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我師父...師父他死了！”少年見到善善，猶如終於找到了父母的孩子，跪在地上望著她泣不成聲。
    善善的指尖在袖中微微發顫。
    她跟著關小飛走進前殿，入目便是滿地狼藉：青銅香爐翻倒在地，香灰混著血凝成暗紅泥塊，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血腥交織的味道。
    正中央的蒲團上，安娜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盤腿坐著，胸口中間有一道巨大的刀口，雖然血早已止住，但她身上的衣服都已被鮮血染紅。
    傷口裏，一股可怕的氣機正在不斷殺伐著她的髒腑，她閉目凝神全力治療著傷勢，感應到善善的到來，也隻是秀眉微微一動，不敢分神。
    善善麵無表情，又轉身來到秋慕明身旁。
    秋慕明的身體已經沒了溫度，身上的血也早已幹涸，身體無力地躺在地上，看上去更顯蒼老。
    關小飛又來到秋慕明跟前跪下，抹了一把眼淚，抬頭朝善善懇求道：“求求老師幫師父報仇。”
    “是誰？”她低聲問。
    “是隔壁的神刀門。”關小飛跪在旁邊，顫抖的聲音說道，“那神刀門門主把安娜姐姐打傷後就跑了，師父也是被他殺死的。
    餘長老帶弟子們斬殺了剩餘的人……”
    關小飛說罷，又簡短地將高勝來雪原傳訊，他和安娜一起趕來支援，以及先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善善默默聽著，當她聽到關小飛說安娜稱呼那個神刀門門主為庫馬爾的時候，她的眉頭不經意地挑了一下。
    “在下蓮花宗長老餘秋白，參見問天宮主。”餘秋白朝善善行禮。
    善善輕輕點了點頭：“餘長老且安心處理宗門後事，我這便去殺了那人。”
    餘秋白聞言一愣，旋即安下心來，忙躬身行禮拜謝。
    若是換做別人說這話，餘秋白恐怕還會有些將信將疑，但既然這話是問天宮主說的，那麽他便可以堅信，那個神刀門門主這次是死定了。
    善善不再說話，走出門外，看向了天空。
    “你察覺到安娜身上的異樣了麽？”善善問。
    砍中安娜的那把刀上有毒，而且很像是高勝那日所中之毒……隻不過安娜身上的毒性更加劇烈，就連天王境都難以消解。）
    魑魅說。
    “不錯。”善善深吸了一口氣，“走吧，不管怎麽說，新仇舊恨的，也該算一算了。”
    她眼底血色紋路如蛛網般開始蔓延，混沌靈氣擴散至全身，心網印記再一次展開。
    瑪麗、安娜，還有她，三個人便是心網中的三個節點，其中一個節點遭受攻擊，自然逃不過這張特殊心網的追查。
    善善將心網融進靈識，瞬間激活死亡之眼，她的目光仿佛俯視著這一片大地，視線穿透了重重的山霧，鎖定了東南方五百多公裏外的一道氣息。
    山風卷起她的衣擺，帶著鬆枝燃燒後的焦苦氣息。
    善善足尖一點，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她一邊在森林上空飛掠，一邊散開了自己的心網。強大的感知力鋪開，心網很快便籠罩了數百裏的群山，其中，每一片落葉的顫動、每一聲蟲鳴的頻率，都在她識海裏清晰呈現。
    ……
    庫馬爾躲在一處鷹嘴崖的山洞裏，後背緊貼潮濕的岩壁，胸膛劇烈起伏著。
    他感受著自己身上的灼傷，微微皺眉。
    那女人的火焰還真是可怕，但凡她再多些戰鬥的經驗，他之前絕對活不下來。
    好在他終於是及時逃遁出來了。既然那個善善沒有親自過來，那麽她恐怕就還待在問天宮裏。那片雪原距離這裏可是極度遙遠，哪怕他重傷安娜的第一時間就被善善給感知到，善善想要從雪原飛到這裏，哪怕她真的已經是武神，再快也要一個多小時吧？
    現在才過去三十分鍾，隻要他稍微歇口氣，二十分鍾後他就能趕到那人的勢力範圍了。自己躲進去之後，善善隻怕也難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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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馬爾想著，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誰知就在這時，一股莫名的恐懼感瞬間蔓延全身。
    他渾身僵硬，甚至無法第一時間站起身來，震驚之下猛地抬頭，就見洞外的天光之下，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月白衫子的少女站在洞口，眼睛散發著淡淡的紅光，正垂眸看他。
    庫馬爾隻覺得喉嚨堵得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然而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求饒。
    他緩緩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像是終於接受了命運的審判。
    善善望著他沉默的身影，也沒有說話。
    她的目光依舊平淡，隻是緩緩抬起了手。
    “我最後隻有一個請求……”
    庫馬爾終於還是開了口，“不管怎麽說，我如今也是天王了。給我留個全屍，留個體麵吧……”
    下一秒，混沌能量不知何時已從善善的掌心來到了他的體內，庫馬爾整個人就如同被子彈擊中的西瓜，瞬間炸了開來，粉身碎骨。
    一塊碎肉落在了她的腳邊，混著碎石與血液，善善低頭看了眼，厭惡地轉過了身去。
    “天王？體麵？”她忽然冷冷一笑，“你也配？”
    此時天上一團雲霧散去，洞外的陽光落進她的發間，將她的身影拉長，蓋住了洞中那一地讓人作嘔的狼藉。
    她沒有再轉頭看向身後，而是輕輕一招手。
    庫馬爾死後散發出來的一縷還來不及消散的紅色能量，便被她收了起來。
    “這股能量，還真是懷念啊……”
    善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瞳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你果然沒死啊，環神……”
    魑魅發出一聲冷笑，腳下一點，再次飛向了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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