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霜刃映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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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八年正月廿三,寅時初刻,壽州城的更鼓敲破晨霧。蘇國公的玄鐵劍橫在案頭,劍穗上的護生鈴隨著夜風輕響——那是明淵親手係的,穗子末端還纏著半片護生布,布角繡著少年歪扭的“安”字。他望著劍身上映出的護生燈影,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明淵在信裏畫了把劍,劍刃旁綴著繈褓簡筆,注著:“叔叔的劍除了斬風雪,也要記得替虎娃們擋擋夜路呀——朕畫了護生紋在劍鞘上,亮閃閃的,娃不怕黑。”
劍鞘上的護生紋是明淵去年讓人刻的,龍形紋路裏藏著繈褓輪廓,劍尖處嵌著顆碎銀星,正是少年總掛在護生燈上的那種。蘇國公指尖撫過劍刃,想起二十年前初抱明淵時,這柄劍剛染過北疆的雪,卻在接過繈褓的瞬間,劍穗上的血漬被護生草汁慢慢暈開——如今劍刃依舊鋒利,卻再沒沾過一滴無辜的血,反而在每次巡夜時,劍尖的銀星都會映著護生燈,在雪地上投下“安”字的影。
“國公爺,城西流民棚有動靜。”親衛的低語打破寂靜。蘇國公佩劍出門,靴底踩過明淵讓人鋪的青磚路——每塊磚縫裏都嵌著護生草,說“草葉香能驅蛇蟲,虎娃在棚裏睡覺不害怕”。積雪在劍刃下發出輕響,他忽然聽見前方傳來孩童的抽噎,見個小丫頭抱著繈褓縮在棚角,繈褓角上的“淵兒安”鈴鐺歪在一邊,正是明淵上個月送來的那批。
“不怕,叔叔在。”蘇國公蹲下身,劍穗的護生鈴隨動作晃了晃,小丫頭忽然抬頭,眼裏映著劍尖的銀星——那是明淵畫的“護生星”,此刻在晨霧裏閃著微光,竟讓孩子漸漸止住了哭。他伸手替繈褓理正鈴鐺,指尖觸到繈褓布上的針腳——是楚夫人教的“護生十二針”,每道線都在接縫處多縫了兩針,像在輕輕抱著繈褓裏的小身子,“看,陛下的鈴鐺在呢,叔叔的劍也在,咱們回護生堂好不好?”
小丫頭攥住他的甲帶,怯生生地指著劍鞘:“星星……亮。”蘇國公忽然想起明淵在禦書房說過的話:“以後叔叔的劍,要變成虎娃們的‘亮星星’——他們看見劍穗晃,就知道暖到了;看見劍尖閃,就知道別怕了。”此刻劍尖的銀星映著初升的晨光,落在小丫頭的繈褓上,竟像把明淵畫的星,從紙頁上摘下來,綴在了現實的暖處。
回到護生堂時,老郎中正抱著藥罐歎氣:“國公爺,壽州的護生草藥快見底了——陛下寄來的《護生方》裏,治虎娃寒咳的雪絨草還差三十味。”蘇國公望著案頭明淵手繪的《草藥圖》——少年用紅筆圈著雪絨草,旁邊畫著自己蹲在雪地裏采藥的模樣,注著:“叔叔說雪絨草要長在背陰處,根須沾著雪才靈——朕沒采過藥,畫給叔叔看,別找錯了呀。”
晨光透過窗紙,將劍穗的影子投在《草藥圖》上,劍尖的銀星恰好落在雪絨草的位置。蘇國公忽然解下劍穗,把護生鈴摘下來遞給老郎中:“把鈴鐺掛在草藥筐上,陛下說過,鈴鐺響三聲,草藥就帶著暖了。”他忽然想起明淵幼年總愛跟著他采藥,小小的身子裹在鬥篷裏,舉著燈籠替他照路,如今這孩子雖不能親自采藥,卻把“暖”藏進了每幅圖、每個鈴鐺、每筆批注裏,讓他在千裏之外,也能替少年完成“護著虎娃”的心願。
“國公爺,陛下的快馬到了!”衙役捧著木匣進來,匣麵貼著明淵畫的“采藥符”——畫著個舉著劍的鎧甲小人,劍尖挑著株雪絨草,旁邊注著“劍刃割草要輕,別弄疼了草寶寶”。打開匣蓋,裏麵碼著曬幹的雪絨草,每株草莖上都係著紅繩,繩頭綴著明淵親手刻的小木牌,牌麵刻著“護生”二字,字跡雖歪,卻在筆畫裏嵌著金粉,像極了少年偷偷把自己的“暖”揉進了草藥裏。
木牌背麵刻著小字:“這是姑奶奶帶著宮娥在禦花園背陰處尋的,她說雪絨草的根須要沾著龍袍走過的雪,才會暖烘烘——叔叔拿它煎藥時,就當是朕和姑奶奶在幫您揉草葉呀。”蘇國公捏著木牌笑了,指尖蹭過金粉字跡——明淵總說“金粉是星星掉的渣”,如今這星星渣落在雪絨草上,竟讓草藥的苦味裏,都帶著暖閣的甜。
寅時過半,蘇國公坐在護生堂的暖爐前,替虎娃們煎藥。劍穗掛在爐架上,護生鈴隨著爐煙輕晃,攪碎了窗紙上的晨光。他望著藥罐裏翻湧的雪絨草,忽然想起明淵在信裏畫的“煎藥圖”:龍袍少年蹲在暖爐前,手裏拿著木勺,旁邊的鎧甲小人握著劍替他擋風,注著:“叔叔煎藥時,劍要放在離爐三尺遠的地方,別讓火星濺到甲葉——朕記著您說過,鎧甲怕燙,就像繈褓怕涼。”
藥香混著護生鈴的輕響,在堂內彌漫。小丫頭抱著繈褓趴在他膝頭,指尖捏著劍鞘上的銀星,忽然奶聲奶氣地說:“叔叔的劍……暖。”蘇國公忽然懂了——明淵早已把“暖”融進了他的劍裏:護生紋是他畫的,銀星是他嵌的,就連劍穗的護生布,都是他跟著楚夫人學縫的第一塊布。如今這柄斬過匈奴的玄鐵劍,竟成了天下虎娃眼裏的“暖星星”,就像當年他用鎧甲護著明淵,如今明淵用狼毫、用針腳、用每份牽掛,讓他的劍,也有了溫柔的光。
晨霧漸散時,藥罐的咕嘟聲停了。蘇國公盛了碗藥,用護生布裹著碗沿——那是明淵特意讓人送來的“防燙布”,布麵印著鎧甲與繈褓手拉手的圖案。小丫頭捧著碗,忽然指著劍穗的鈴鐺:“鈴鈴……陛下的。”沒錯,那是明淵的鈴鐺,綴在他的劍穗上,跟著他的腳步,走過壽州的每片雪地,護著每個繈褓——就像明淵說的:“叔叔的劍走到哪兒,朕的星星就亮到哪兒,虎娃們跟著光走,就不會怕了。”
劍刃在晨光裏閃了閃,映著護生堂的燈籠、虎娃的笑靨、還有明淵畫在木牌上的金粉星——原來最鋒利的劍,從來不是為了傷人,是為了護著懷裏的繈褓、紙上的星標、還有天下娃眼裏的光。而明淵早已懂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劍鞘上刻護生紋,在劍穗上係鈴鐺,在每封密信裏畫滿“劍護繈褓”的簡筆——他用自己的方式,讓鎧甲的硬、劍刃的冷,都染上了龍袍的暖、狼毫的柔,讓“護生”二字,既藏在劍刃的光裏,也落在繈褓的針腳裏,更刻進了叔侄二人彼此牽掛的歲月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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