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的護生堂靜得能聽見暖瀾花綻放的輕響，蘇辰望著案頭堆成小山的“千域虎娃來信”，指尖劃過一封用楚國竹簡捆紮的信——竹片邊緣刻著北疆的狼頭紋，內頁用江南徽墨寫著“阿爹說護生渠的水漫過了我們的牧場，暖瀾花根須纏住了我的小羊蹄，它們現在踩出的腳印都是蓮花形狀的。” 信尾歪扭地畫著隻戴著繈褓小帽的羊羔，羊角上纏著駝毛流蘇。
    楚昭寧抱著新收的“千域合心繈褓”推門進來，布料上的暗紋在油燈下泛著微光——那是用北疆螢石粉混著楚國金粉繡的“暖瀾星圖”，每顆星子旁都綴著極小的繈褓剪影。“明淵從‘虎娃望川台’傳回消息，”她指著繈褓角落的銀線批注，那是楚國小先生用北疆蒙文寫的“護生夜安”，“昨夜北疆刮起白毛風，楚國商隊的駝隊正好路過，他們把繈褓裹在小羊身上，用江南的絲綢帕子給凍傷的牧民包手。”
    殿外忽然傳來細碎的鈴鐺聲，是護生堂收養的盲眼虎娃阿月牽著導盲犬進來，犬脖子上掛著用駝毛和絲絛編的鈴鐺，每走一步就發出“叮鈴——嘩啦”的混響。“給蘇爹爹楚娘親！”阿月踮腳將個布包塞進楚昭寧手裏，布料上用凸紋繡著蓮花和駝毛——那是她跟著楚國繡娘學的盲文刺繡，布包裏裝著曬幹的暖瀾花瓣，還有粒磨得圓潤的記憶石，石麵映著她摸到的“護生堂暖光”。
    “還記得三個月前在江南救的虎娃小禾麽？”蘇辰指著阿月袖口的藍染布，那是用小禾當年的繈褓改的，“如今她在北疆教牧民們用江南的織錦法繡繈褓，卻把北疆的‘護生咒’編進了經緯裏——每織十針，就會出現個繈褓形狀的暗紋。” 他忽然笑了，指尖撫過阿月送來的記憶石，光影裏映出北疆老薩滿用楚國民歌調子唱護生謠的場景，“朝堂上的人總說‘地域有別’，可在虎娃們手裏，江南的絲、北疆的毛、楚國的草，早成了不分你我的暖。”
    子時將至，記憶石忽然泛起漣漪般的微光，映出楚國腹地的護生義塾——窗台上擺著北疆的羊皮燈、楚國的陶盞，虎娃們正用混著兩國口音的調子念《千域同暖經》“護生之道，在繈褓之溫，在茶湯之暖，在你我遞出的半塊糖、共蓋的半幅被……” 書頁間夾著的暖瀾花瓣，是北疆虎娃托商隊帶來的，花瓣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卻在楚國的暖爐旁融成小小的水痕，像落在紙上的淚，卻閃著笑的光。
    楚昭寧取出針線，往阿月送來的布包裏添了縷北疆的駝毛線和片楚國的暖瀾花瓣，用江南的盤扣技法將它們係成個繈褓形狀的香囊。“你瞧這針腳，”她指著香囊邊緣的“千域連鎖紋”——那是用北疆的“盤長結”技法編的，卻在結點處藏著楚國的“並蒂蓮”紋樣，“阿月說，她聽見護生堂的風穿過窗欞時，會把北疆的雪訊、楚國的花信，都變成繈褓上的針腳聲。”
    窗外，護生渠的水泛著細碎的光，那是虎娃們偷偷放的“護生河燈”——用北疆的樺樹皮雕成繈褓形，罩著楚國的薄紗燈麵，燈芯飄著暖瀾花的香氣，順著水流漂向千域各地。蘇辰望著燈影裏倒映的星空，忽然想起楚離霜臨終前的預言“當千域百姓的繈褓能互相接住彼此的風雪，便是天下大同的暖瀾湧來之時。” 此刻，這雨言正隨著河燈的光，在護生渠的水麵上輕輕搖晃，化作滿渠碎金般的暖。
    醜時三刻，第一陣晨霧漫進護生堂，虎娃們抱著混兩國材質的繈褓在火塘邊打盹，北疆的羊毛毯蓋在楚國虎娃身上，楚國的棉絮被裹著北疆虎娃的小腳，火塘裏燒著混兩國鬆木的柴，香氣裏既有北疆鬆脂的清冽，也有楚國鬆木的微甜。蘇辰替最小的虎娃掖了掖繈褓角，指尖觸到布料上繡著的“千域同瀾”——那是楚昭寧用四種字體繡的北疆的楔形文、楚國的鳥蟲篆、江南的隸書、中原的楷書，卻在筆畫交匯處，凝成個圓潤的繈褓輪廓。
    案頭的《千域暖瀾圖》上，暖川終於漫過所有邊境線，在每個標注著“護生堂”的地方，都開出了由繈褓紋、蓮花紋、駝毛紋交織的花海。楚昭寧在圖的右下角畫了個小景蘇辰蹲在地上給虎娃們係繈褓，身後是背著藥箱的楚昭寧，旁邊圍著戴北疆皮帽、穿楚國襦裙的孩子，每個人手中都舉著片暖瀾花瓣，花瓣拚合的形狀，正是橫跨千域的暖川。
    寅時初刻，護生堂的暖瀾花迎著晨霧綻開，花瓣落在虎娃們的發間、落在蘇辰未寫完的奏疏上、落在楚昭寧新製的護生香囊上——所有的溫度、所有的牽掛、所有的千域風情，都在這縷暖香裏，凝成了比朝堂政令更溫暖的存在。或許這就是護生的終極答案當千域百姓不再分彼此的繈褓，當虎娃們的笑聲能漫過任何高牆，當人心的暖瀾終於匯成江河，所謂的“暗潮”“權謀”，便都成了暖光裏的細沙，終將被歲月的水流，帶去開滿暖瀾花的遠方。
    而在記憶石的最深處，楚離霜的字跡與楚昭寧的繡紋、蘇辰的筆墨、虎娃們的畫痕，漸漸疊成同一個光影千域大地，繈褓為舟，暖瀾為水，載著所有帶著體溫的牽掛，向黎明的方向，緩緩漂去——那裏沒有國界，沒有暗潮，隻有永遠溫熱的、屬於人間的繈褓暖意，在晨光裏，織就一片永不褪色的同瀾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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