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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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蘇橙絲毫不肯退讓,目光沉靜,強大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我擊鼓鳴冤,便是自願受罰,諫院從未將蒙冤者拒之門外過,大人是要開創先例麽?”
    “你——”男人臉色白了幾分,長袖一揮,“伶牙俐齒,本官懶得與你多費口舌!”
    “我若是走了,大人可有把握應對章閣老的怒火?”
    男人回眸望向她,見她目光如炬,神情倔強堅韌,好似豁出這條命去也要給趙戶討回公道一般,頗有些無奈的開口,“你何必呢?”
    蘇橙不驕不躁,鎮定如常,“大人沒有至親麽?若大人的至親被人編排造謠,淪為階下囚,大人又當如何?”
    男人臉色變了又變,囁嚅半晌,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趙家小姐說得沒錯,先皇立諫院,就是為了給咱們平頭老百姓一個申冤的地方。”
    “既然擊了鼓,便說明有重大冤情,為啥不能接納趙小姐?”
    “一介女流,為了家族,居然能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讓人欽佩!”
    “我沒認錯的話,那是翰林院的齊大學士吧?難不成齊家和趙家有私仇?”
    不少閑言碎語傳到齊陽正耳朵裏,他垂眼看向麵前的姑娘,盯了她好半晌,才慢悠悠開口,“你若執意想替父求情,本官不攔,隻是你需受過三十廷杖,方能入堂。”
    蘇橙麵不改色,微微揚起下頜,“區區三十杖,我受得住。”
    齊陽正見她一臉無懼,忍不住嗤笑,“區區三十杖?小趙氏,你可想清楚了,那是三十軍棍,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都撐不住,你這小身板怕是挨不過五下。”
    “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就當你沒擊過這鼓。”齊陽正慢慢撫平衣上的褶皺,低聲道,“若是再不走,便走不掉了。”
    蘇橙將手裏的鼓槌扔進一旁的盒子裏,唇角輕勾,“還請齊大人動刑!”
    “你!”齊陽正愣了一瞬,見她如此執迷不悟,一時也惱了,“來人,軍棍伺候!”
    “是。”
    兩個禦軍搬來長凳,手裏握著一根比人還高比拳頭還粗的棍子。
    “小趙氏。”齊陽正朝她冷冷勾唇,饒有興趣地開口,“請吧。”
    蘇橙頓了頓,抬眸對他相望,一動未動。
    “太過分了!趙小姐是女娘,怎能在諫院外頭當眾行刑?”
    “看來齊大學士鐵了心要為難趙家小姐。”
    “當眾受刑,豈是一個姑娘家能遭得住的?”
    “如何,怕了?”齊陽正站在一旁,目光像是毒蛇一般,一眨不眨的盯著蘇橙,“小趙氏,你父親私養兵士,意圖謀反,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你清楚一切,卻還執意為父辯解,那本官就依了你,在此處行刑,也是為了讓大家瞧見你的誠意。”
    “你若是真有孝心,就趴下去,受了三十軍棍,本官才能聽你訴說冤情。”
    齊陽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門邊,似乎是料定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當眾行刑,與當街脫衣有什麽兩樣?
    三十軍棍落下後皮開肉綻,血肉成泥,與衣裳粘連在一起,實在不雅。
    “齊大人用心良苦,我謹記於心,改日父親洗刷冤屈,必定登門道謝。”蘇橙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裙角輕移,在眾多震驚的眼神中,緩步朝著長凳走去。
    見她動真格的,齊陽正臉色微變,但還是冷眼站在一旁觀望。
    “且慢!”
    一道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周遭百姓識相的讓出一條路來。
    齊陽正抬眸望去,恰好對上了那一雙涼薄冷情的桃花眼,心肝都顫了顫,“謝…謝郎中……”
    他可是顧太師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外孫。
    齊陽正餘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倩影。
    也是蘇橙的未婚夫。
    該死!他怎麽來了?
    齊陽正朝著他來的方向望去,眼底多了幾分陰鬱。
    那是皇宮的方向。
    謝肅州冷眼睨著他,額前的幾縷碎發被汗水打濕,汗珠順著他細致白皙的臉頰緩緩流下,“齊大人,諫院常審冤案,奇事異聞多得是,趙家並非是最奇葩的,當眾行刑是否不妥?”
    齊陽正幹笑兩聲,“謝郎中,小趙氏執意替父——”
    “趙家一事尚未塵埃落定,齊大人便絲毫不顧及舊情,苛待趙氏子女,當真讓我們這些同僚傷了心。”謝肅州不理會他,淡淡開口,“阿橙,到我身邊來。”
    蘇橙輕輕蹙著的眉心逐漸舒展,瞥了齊陽正一眼,便朝著謝肅州走去。
    謝肅州從袖中掏出令牌,光明正大的舉到齊陽正眼前,“這才是趙尚書的兵符,獨一無二,齊大人可瞧仔細了。”
    “這……”齊陽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著那枚兵符,喃喃道,“怎麽可能?若隻是一場烏龍,章閣老為何會將趙戶關在宮中?”
    “誰說趙大人是被關在宮中的?”謝肅州麵色不虞,他眼尾狹長,不笑時那雙桃花眼顯得格外冷峻,“趙大人府中失竊,又遭人汙蔑,章閣老便留他在宮中一同商議,共用晚膳,何來關押一說?”
    “什麽?”一股冷汗從背後竄至頭頂,齊陽正臉色尤其難看,“怎麽會這樣……”
    蘇橙靜靜看著他手裏的兵符,暗道自己猜測全對,霎那間紅了眼眶,假模假樣的掏出手帕,掩著臉頰,小聲啜泣,“究竟是誰的心腸如此歹毒,盜走我父親的兵符,栽贓陷害,倘若真的冠上謀逆的罪名,我們父女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齊陽正站在石階上,稍顯無措。
    見她一邊蹙眉流淚,一邊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對自己狂使眼色,謝肅州眼底漫上無奈,心甘情願陪她演習,“阿橙莫要傷懷,此事已經驚動了章閣老,他代君執政,定會還趙家一個清白。”
    “至於齊大人——”
    齊陽正身子一震,下意識看向他。
    “趙小姐也算萬千百姓中的一個,趙家的冤案告到諫院,齊大人為何置之不理?”
    齊陽正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別開了臉,心有不甘,“本官也是關心趙小姐,不願她以身犯險,如今趙家沉冤昭雪,本官心裏也踏實了。”
    無恥小輩!
    區區一個郎中,居然敢反過來指責自己,如此狂妄,不就是仗著家裏有個老不死的?
    等到顧明瀚死了,看誰還能給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