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還壓在導能樁殘片上，體內那縷反向波動剛釋放出去，意識就像被抽空的容器，沉向無底的黑。她聽見自己呼吸粗重，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貼著耳膜在響。可就在她快要徹底陷進去的時候，地麵傳來了回應——三下輕微的震顫，接著是五下，節奏穩定，是蘇悅在回應摩斯碼。
    她沒睜眼，隻把掌心更用力地貼住金屬板。那震動不是幻覺，也不是風刮過殘骸的錯位聲響。是真的。有人接住了信號，有人站起來了。
    遠處，一聲低沉的能量嗡鳴劃破風噪。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像是沉睡的機械被逐一喚醒。六股能量頻率開始同步，不是靠視覺，不是靠喊話，而是順著她剛才釋放的那縷波動，像齒輪咬合般重新接駁。林晚喉嚨發緊，想說話，卻隻能擠出半聲嘶啞的氣音。
    但她知道，現在不需要聲音。
    她用盡力氣，將殘片從護臂中抽出，翻轉九十度，讓斷裂的導能端朝向風暴中心的方向。這個動作極小，幾乎沒人看見，但它改變了能量殘留的傳導路徑。地麵的震波圖譜悄然偏移，像是一道無聲的指令。
    蘇悅第一個察覺。她趴在地上，掌心貼著金屬板，忽然抬頭，目光穿過風沙，落在林晚所在的位置。她沒動，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個“準備接令”的手勢。
    林晚終於睜眼。視線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但她還是看清了那手勢。她張了張嘴，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b3預案……螺旋穿透。”
    蘇悅立刻點頭，轉身拍了拍身旁隊員的肩。那人立刻調轉能量輸出模式，護甲核心發出低頻共振。其他人陸續響應，陣型開始微調，從防禦轉為進攻姿態。沒有人問為什麽是左下裂隙，也沒有人質疑命令來源——剛才那場幻影戰已經教會他們，真正的指令不在眼睛裏，而在節奏中。
    林晚喘了口氣，把殘片重新嵌進護臂，指尖顫抖著輸入坐標。終端屏幕早已碎裂，隻剩下一角還在閃爍，綠色光點標記著護盾最薄弱的區域。她記得那個位置，三分鍾前，螺旋能量束第一次穿透陷阱時，反饋波形在這裏出現了0.6秒的延遲——那是修複機製的啟動間隙。
    “目標鎖定。”她低聲說，“窗口1.5秒，錯開脈衝峰值。”
    蘇悅立刻抬手，五指張開，然後一根根收攏。這是進攻前的倒數。當最後一根手指彎下，六道螺旋能量束同時射出，呈錐形集中轟向護盾左下區域。
    光爆瞬間炸開。
    護盾表麵泛起漣漪般的藍波，裂痕如蛛網般蔓延。可就在第三秒，邊緣開始泛起微弱的銀光，像是有生命般向內蠕動，試圖閉合。林晚瞳孔一縮——修複機製比預想的快。
    她咬牙，強行集中精神。額頭血管突突跳動，太陽穴像被針紮。但她還是第三次啟用了“心靈洞察之鏡”。視野驟然一暗，再亮起時，她已“看”到了護盾內部的能量流向——修複能量每隔1.8秒從核心泵出一次，與風暴脈衝完全同步。
    “停！”她猛地喊出聲，“等震蕩波回落！”
    所有人立刻中斷輸出。風聲重新占據主導，護盾的銀光繼續蔓延，裂痕一點點被吞噬。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林晚盯著終端殘屏上的波形圖，手指懸在啟動鍵上方，一動不動。
    1.7秒。
    1.8秒。
    就在脈衝結束的瞬間，她按下指令：“打！”
    六道螺旋束再次轟出，精準刺入裂隙底部。這一次，能量像鑽頭般絞入護盾內部，硬生生將裂痕撕開三倍寬度。護盾劇烈震顫，藍光炸裂如電蛇遊走，邊緣的修複光紋被強行打斷，停滯了一瞬。
    “有效！”蘇悅低吼。
    可還沒等他們調整下一波攻擊節奏，護盾缺口處突然噴出大量高密度能量彈，呈扇麵向外掃射。兩名隊員被擊中，護甲炸裂，整個人被掀飛出去。緊接著，地麵震動加劇，數具暗影戰傀從護盾裂口後方浮現，關節扭曲，動作迅捷，直撲林晚所在位置。
    林晚瞳孔一縮。她知道，敵人察覺了威脅。
    “蘇悅！”她喊。
    蘇悅沒回頭，直接衝上前，雙臂展開，能量屏障在身前成型。她將輸出壓到極限，屏障瞬間擴展成扇形，擋在林晚與戰傀之間。第一具戰傀撞上屏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火花四濺。
    “晚姐，別停！”蘇悅咬牙，“我們撐得住！”
    林晚沒再猶豫。她將體內殘餘能量全部注入反向推力裝置，強行提升輸出壓強。護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金屬開始發紅。她知道這裝置撐不了多久，但隻要再撐三十秒，下一波螺旋穿透就能徹底撕開護盾表層。
    她按下啟動鍵，第七波攻擊波轟然撞向裂隙。
    護盾劇烈震蕩，裂痕再次擴張，邊緣的修複光紋徹底中斷。可就在這時，三具戰傀同時躍起，從屏障上方繞過，直撲遠程組。一名隊員來不及反應，被一爪貫穿護甲，整個人倒飛出去。
    林晚眼角餘光瞥見，手指猛地一顫。但她沒下令撤退，也沒改變陣型。她知道，一旦節奏斷了，之前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遠程組，交替掩護！”她聲音沙啞，“近戰組，楔形推進！”
    命令下達的瞬間，兩名近戰隊員立刻前衝，形成三角陣型，硬生生將戰傀逼退。遠程組趁機調整位置，兩道能量束交叉掃射，將一具戰傀腰斬。可護盾裂口處，新的能量彈仍在不斷噴射，壓製得他們抬不起頭。
    林晚咬住後槽牙，額角滲出血絲。她不再依賴“心靈洞察之鏡”，而是憑借對戰場節奏的預判，一次次調整攻擊間隔。她知道，敵人在等他們力竭，在等他們犯錯。
    可她不能犯錯。
    她將最後一絲能量注入推力裝置，護臂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攻擊波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撞向護盾，裂痕不斷蔓延，藍光在表麵瘋狂閃爍，像是隨時會徹底崩解。
    蘇悅的屏障開始出現裂紋，她的手臂在抖，但沒有後退。
    林晚看著終端殘屏上那道不斷擴大的裂痕，喉嚨發甜。她知道，再有一次，隻要再有一次精準打擊，護盾就會徹底失穩。
    她抬起手，準備下達最後一道指令。
    就在這時，護盾核心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紅光，整個風暴節奏驟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