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冷光從裏麵漫出，貼著地麵爬行。林晚沒動，手指還停在半空，指尖離金屬門框三厘米。她能感覺到那股藥水味比剛才濃了些，混著潮濕的鐵鏽，像是有人定期進來清理。
    她低頭，看了眼戰術靴。鞋尖沾著灰，邊緣那道劃痕還在。她沒再猶豫，抬手抹了把臉，掌心蹭過耳後，那裏已經不燙了。三次已滿。不能再用。
    她背靠門框蹲下，膝蓋抵住胸口，閉眼三秒。太陽穴還在跳，像有根針在顱骨裏來回劃。她用拇指壓住眉心，深吸一口氣，鼻腔裏灌滿那股消毒水和金屬混合的氣味。呼吸節奏慢慢穩下來。
    探測筆還在手裏。她擰開筆帽，探頭朝地麵一掃。離子濃度讀數跳動，從07一路升到32，呈環形遞增。中心方向在正前方四十米左右，信號頻率和殘渣一致，偏差不到01赫茲。
    她睜開眼，手電光切開黑暗。通道盡頭是一片開闊空間，地磚碎裂成放射狀紋路，像是被什麽從地底頂上來。她慢慢起身，腳尖先落地，一步步往前走。
    地麵越來越滑。她蹲下，掌心貼地。三秒後，指尖傳來微弱脈動，節奏穩定，像心跳。她順著紋路爬行，發現所有裂痕都在某個點交匯。她掏出背包裏的磁感粉，抖了一圈。
    粉末自動吸附，勾出一道完整的圓形輪廓。直徑約十五米，線條規整，不像是自然形成。她沿著邊緣爬了一圈，手指在幾處節點停留——那些地方的震動更強。
    陣法。
    她收回手，從戰術腰帶摸出微型記錄儀，對著符文拍了幾張。部分被腐蝕，隻剩殘角。她用刀尖在手臂內側輕輕劃下三個完整的符號一道豎線穿圓，一個倒三角嵌套雙弧，還有一個螺旋帶鉤尾。
    她盯著那螺旋，忽然想起什麽。前世在檔案室翻過一份古符號研究手稿，編號047，講的是失傳的能量引導係統。那個螺旋，和手稿裏“反噬”符幾乎一樣。
    她收起記錄儀，靠牆坐下。現在不能用“心靈洞察之鏡”。昨天已經用完三次，最後一次是在來路上，掃過那處信號塔。強行再啟，會失明，甚至腦出血。
    可她需要知道這陣法怎麽運轉。
    她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裏散開。痛感讓她清醒。她閉眼，集中精神，盯著前方那片能量最強的區域。視野開始發白，像雪落在眼球上。
    銀光炸開。
    “心靈洞察之鏡”開了。
    她看到七處光點，呈星軌排列，每一處都連著地下深處。能量從地底湧上來，在節點間流動，最後匯聚到中央凹槽。那裏空著，像是缺了什麽。
    她想看得更清楚，可視野開始抖。頭痛猛地炸開，像有人拿錘子砸她後腦。她撐住地麵，牙關咬緊，硬撐著沒出聲。
    就在即將崩潰的瞬間，她捕捉到一段低語。
    不是聲音，是意識殘留。藏在陣法底層，像程序末尾的一行注釋。
    “重啟。”
    兩個字，反複回蕩。
    她立刻切斷連接，睜開眼。視線模糊，左眼幾乎看不見東西。她抬手抹了把臉，指腹沾了血——鼻孔在流血。
    四十秒。她撐了四十秒。
    她靠牆喘氣，呼吸急促。嘴裏還有鐵鏽味。她知道不能再試第二次。今天已經破了極限。
    她摸出水壺，漱了口，把血水吐在地上。磁感粉畫出的陣圖還在，她盯著中央凹槽的位置，慢慢爬過去。
    凹槽是圓形的，直徑十厘米，邊緣刻著細密齒紋。她伸手探了探，深度約五厘米，內壁光滑，像是經常有人放東西進去。
    她想起北麵區域燒毀的模組。那塊殘片，和這裏的能量波動完全一致。難道殘渣，是陣法運行時脫落的碎片？
    她從領口扯出金屬片，貼進凹槽。嚴絲合縫。
    可什麽也沒發生。
    她拔出來，翻過來看背麵。那麵有道劃痕，像是人為刻上去的。她用刀尖順著劃痕描了一遍，忽然發現——這劃痕，和陣圖邊緣某段裂紋的走向，完全重合。
    她立刻爬回陣圖邊緣，找到那道裂紋。用探測筆掃過，讀數跳了一下。08赫茲偏移。
    不是裂紋。是符文。
    被腐蝕了大半，隻剩輪廓。她用磁感粉再撒一次，粉末吸附出殘缺的線條。她對照手臂上的刻痕，慢慢拚接。
    “封印”。
    第三個字，她不確定。但前兩個，和“引導”“反噬”一樣，都出現在那份手稿裏。
    她停下來，靠在陣圖外緣。呼吸還是不穩。左眼視野隻剩模糊光斑，右眼也開始發酸。
    這陣法，不是單純的能源裝置。
    它是封印。同時，也是引導係統。一旦啟動，能量會順著節點流向中央，但如果有錯誤介質，就會觸發“反噬”。
    她摸了摸鼻下幹涸的血跡。趙銘的人動過北區係統。他們不是為了破壞，是為了提取殘渣。
    他們在找能啟動陣法的東西。
    她忽然意識到——殘渣不是副產品。它是鑰匙的一部分。
    她撐著地麵站起來，腿有點軟。她沒再往深處走。現在她知道的已經夠多這裏有陣法，與殘渣同源，曾被用來封印某種東西，也可能被用來重啟。
    她從背包拿出幹擾彈，擰開外殼，把引爆時間設成兩小時。她把它塞進陣圖邊緣一個裂縫裏，蓋上碎磚。
    然後她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
    走到金屬門前，她停下。門還開著，冷光從裏麵滲出。她回頭看了一眼陣法中心。
    凹槽空著。
    她抬起手，用刀尖在門框內側刻下一道短豎線。和手臂上的“封印”符，第一筆一模一樣。
    她走出去，沒關門。
    通道裏安靜。她沿著牆邊走，腳步放輕。走到通風口下方時，她抬頭看了眼掉落的格柵。四隻生物沒再出現。
    她繼續往前，經過塌陷區。金屬齒還在轉，節奏沒變。她趴下，貼地滾過。
    剛落地，她忽然停住。
    地麵震動變了。
    不是來自腳下。是頭頂。
    她抬頭。通風管道深處，有光。很暗，一閃即滅。像是有人用手電照了一下，立刻關了。
    她沒動。等了十秒，又是一閃。
    不是偶然。
    她慢慢後退，靠牆蹲下。從腰帶摸出探測筆，探頭朝上。讀數沒變。可她知道，上麵有人。
    或者，不是人。
    她收起探測筆，從背包側袋摸出最後一枚震蕩雷。拇指撥動延時鈕，三秒。她沒扔，而是輕輕放在腳邊。
    然後她閉眼，靠牆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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