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掌還貼在芯片接口上，指尖微微發麻。那陣法的震顫透過金屬紋路傳進骨骼，像某種低頻的警告。她剛撤回一步，空氣便塌陷下去，力場擦過肩頭，掀起一縷碎發。她沒再動，呼吸壓得很輕，眼睛盯著對麵那道人影。
    對方站姿未變，可林晚知道，剛才那一擊落空，已經動搖了什麽。
    她緩緩屈膝，單手撐地。掌心下，陣圖的刻痕微微發燙，能量流向在皮膚下形成細密的脈絡。右前方的氣流不對——太靜了，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又像是蓄勢前的凝滯。她閉上眼，將意識沉進那股流動裏。三秒後，她睜開，目光直刺對方雙眼。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視野瞬間被剝離，對方的意識像被掀開一角的幕布，露出底下正在預載的指令序列。右臂神經的脈衝頻率高出正常值兩倍，肌肉纖維處於壓縮臨界點，而情緒中樞裏，那一絲隱秘的期待正悄然膨脹——他在等她衝過去，等她踩進那個早已布好的震蕩圈。
    林晚收回視線，鏡麵關閉。額頭滲出一層薄汗，太陽穴突突跳動。這是今天最後一次使用能力，不能再錯。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掌，從接口抽出寸許。陣法核心輕微震顫，一道幽藍光紋在地麵遊走半圈，又悄然隱沒。那人影的呼吸頓了一下，雖隻是一瞬，但她捕捉到了。
    他怕的不是攻擊，是陣法失衡。
    林晚忽然笑了下，聲音很輕：“你演得挺像，可惜肩膀太緊。”
    話音未落，她側身滑步，腳尖點在陣圖邊緣的符文節點上。能量殘流順著鞋底竄起，擾動空氣，形成短暫的視覺錯位。她的身影在光紋中忽明忽暗，像一段不連貫的影像。
    人影出手了。
    七記斬擊接連劈下，每一擊都壓縮空間，逼得她不得不退。刀鋒掠過耳際，劃開衣袖，布料翻卷，露出小臂上一道舊疤。她踉蹌一步，腳跟磕在凸起的石棱上，整個人向後一傾，險些跌倒。
    對方眼神微變。
    那一瞬的輕蔑沒有逃過林晚的眼睛。她順勢低頭，讓發絲遮住嘴角——就是這個表情，暴露了節奏。
    她記得上一次交手時，對方每次情緒波動，右肩都會不自覺地抽動一下，像是舊傷在提醒他別太用力。而現在，那處肌肉正微微繃緊，與陣法能量的流轉出現微小的脫節。
    0.3秒。
    足夠了。
    林晚猛地前衝，直取麵門。人影抬臂格擋，動作流暢，但就在她逼近一步之遙時，她忽然下蹲，手掌拍向地麵陣紋。
    積蓄已久的反向能量流被引爆。
    衝擊波呈扇形擴散，地麵裂開細紋，光紋如蛛網炸開。人影本能右閃，右肩暴露刹那，林晚騰身而起，指尖凝聚全部精神力，精準點中其肩胛縫隙。
    “哢！”
    一聲輕響，像是齒輪錯位。
    那人影身形劇震，動作首次出現滯澀。左臂揮出的殘影歪斜半寸，斬在空處。他後退半步，右手微顫，氣息不再平穩。
    林晚落地翻滾，站定，胸口起伏，指尖還在發抖。但她眼神清明，死死盯著對方。
    戰機來了。
    她沒追擊，而是緩緩抬起左手，按在陣法接口邊緣。金屬紋路在她掌下微微發亮，像是回應某種召喚。那人影盯著她，目光陰沉，卻沒有立刻進攻。
    空氣凝固。
    林晚知道他在權衡——繼續強攻，右肩可能徹底崩解；退守，陣法穩定性會進一步惡化。她剛才那一擊，不隻是打中了身體，更是撬動了他與陣法之間的平衡。
    她低頭看了眼接口，指尖輕輕劃過一道斷裂的紋路。那裏原本該有一塊嵌合芯片，如今隻剩殘痕。她記得蘇悅說過，這種陣法一旦核心受損，每過三十秒就會自動校準一次頻率，而校準瞬間，所有防禦節點都會出現短暫的真空期。
    上一次校準是兩分鍾前。
    她開始默數。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那人影忽然動了。他沒有進攻，而是緩緩抬起左手，按在自己右肩上。掌心下，一道暗紅色的紋路緩緩浮現，像是某種封印正在鬆動。陣法的光紋隨之波動，頻率變得紊亂。
    林晚瞳孔微縮。
    他在強行穩定能量循環。
    二十四、二十三、二十二……
    她不能再等。
    右手猛然壓下，重新插入芯片接口。電流竄過手臂，帶來一陣刺痛。陣法核心劇烈震顫，光紋由藍轉紅，像是被強行喚醒的野獸。那人影臉色一變，立刻撲來。
    林晚沒躲。
    她閉眼，將全部意識沉入陣圖。能量流在體內衝撞，像無數根針紮進神經。她咬住下唇，硬撐著不退。接口深處，一道隱藏的次級回路被激活，微弱的信號開始反向傳輸。
    十七、十六……
    人影的掌風已到胸前。
    她睜眼，左手猛地抽出腰間匕首，反手擲出。刀刃劃破空氣，直取對方右肩舊傷處。人影側身閃避，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那一擊雖未命中，卻逼得他中斷了攻勢。
    十二、十一……
    陣法的震顫越來越強，地麵開始龜裂。林晚能感覺到，校準即將開始。
    她深吸一口氣，右手五指張開，貼在接口表麵。掌心下，能量流開始逆向匯聚。她不知道這能不能撐到團隊那邊接收到信號，但她必須試。
    六、五……
    那人影再次撲來，這一次，他不再掩飾殺意。雙臂張開，能量在掌心壓縮成球，周圍的空氣扭曲變形。
    林晚沒動。
    她盯著他右肩，盯著那道暗紅紋路的每一次跳動。
    二、一……
    就在校準即將完成的瞬間，她右手猛然下壓，將全部精神力注入接口。
    陣法核心轟然一震。
    所有光紋在同一刻熄滅。
    那人影的動作戛然而止，像是被無形的線拉住。他的右肩劇烈抽搐，封印紋路崩開一道裂痕，鮮血順著指縫滲出。
    林晚趁機後撤，一腳踢中陣圖邊緣的凸起石塊。石塊翻滾，砸在另一處符文上，引發連鎖反應。地麵光紋重新亮起，卻是反向流轉。
    那人影踉蹌一步，終於露出一絲驚色。
    林晚喘著氣，扶著牆站直。她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手臂上的舊傷開始滲血。但她嘴角揚起，聲音很輕，卻清晰：
    “你守不住的。”
    那人影死死盯著她，忽然抬手，抹去臉上血跡。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時間。林晚沒動，手指卻悄悄摸向袖中另一枚備用芯片。
    遠處，傳來一聲極低的嗡鳴。
    陣法的頻率，開始第二次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