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光紋剛剛重新流轉，林晚還靠著牆，呼吸沉重。她右手死死按在芯片接口上，掌心下的金屬微微震顫，像有東西在深處掙紮。她的左手指節發白，袖中那枚備用芯片的邊緣硌著皮膚，冷而硬。
    她沒抬頭，卻知道對麵的人影在動。那不是進攻的前兆，而是調整——右肩的傷處滲出的血已經順著手臂流到了手肘，暗紅的痕跡在灰白的衣料上暈開。陣法第二次校準的嗡鳴還在持續，頻率比上一次更不穩，像是被什麽外力幹擾了節奏。
    林晚閉了閉眼。她聽見了。
    不是聲音，是震動。從地底傳來的、斷續卻規律的能量脈衝，像是某種信號，穿過岩層，撞進陣核。她猛地睜眼，指尖順著接口紋路滑動，捕捉那波動的間隔——三短一長，停頓，再兩短。
    蘇悅的舊編碼。
    她喉嚨一緊，幾乎要笑出來，又硬生生壓住。團隊動了。他們沒等她回來，也沒放棄。反擊已經開始了。
    蘇悅伏在掩體後，手指扣在引爆器上，指腹已經發麻。她剛才那一按，把最後兩枚震蕩彈全送了出去。爆炸掀起的塵浪遮住了敵方先鋒的視線，碎石和煙塵在空中翻滾，像一道灰黃色的牆。
    “打！”她低喝。
    兩名戰鬥員從側翼躍出，脈衝槍在手中連閃，光束精準落在敵方能量節點上。那幾個節點瞬間過載，爆出刺目的火花，帶動整支前鋒部隊的能量護盾集體閃爍。一人被擊中胸口，護甲炸裂，整個人倒飛出去，砸進廢墟堆裏。
    “撤！”蘇悅揮手，聲音壓得極低。
    三人迅速後退，另兩人斷後，槍口始終對準前方。敵方開始調整陣型，但被震蕩彈打亂的節奏一時難以恢複，推進速度明顯放緩。
    蘇悅退回地下通道入口，背靠冰冷的金屬門框，胸口起伏。她的左臂被彈片劃開一道口子，血順著袖管往下滴，但她沒管。她扭頭看向身後，幾名技術員正圍著一台半毀的控製台，手指在殘存的麵板上快速敲擊。
    “信號發出去了。”一名年輕的技術員抬起頭，臉色發白，嘴唇幹裂，“用了舊編碼變體，短脈衝，隻能發一次。”
    蘇悅點頭。“發什麽內容？”
    “反擊啟動，等你歸來。”技術員聲音不大，卻讓周圍幾個人都抬起了頭。
    沒人說話。幾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交匯，疲憊，卻亮著。
    蘇悅深吸一口氣，抬手抹了把臉。灰土混著汗，在她臉頰上劃出幾道印子。她看向通道外，塵霧還未散盡，敵人的輪廓在遠處重新集結，但沒有立刻進攻。他們被打了措手不及，至少爭取到了幾分鍾。
    夠了。
    她靠在門邊，緩緩蹲下，從腰間取出一支鎮痛劑，紮進大腿。針管推到底，她咬著牙沒出聲。身體的痛感不會立刻消失，但她需要清醒。
    “守住這裏。”她對身邊的人說，“別讓他們衝進來。林晚還在裏麵，她會聽見的。”
    秘地陣法空間內，林晚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她“聽”到了那句話。
    不是通過耳朵，而是通過“心靈洞察之鏡”最後一絲餘力。她沒再對準那人影，而是將意識反向沉入陣法核心，順著地脈的震動去捕捉那微弱的信號。它像一根細線，從遙遠的地方拉過來，斷斷續續，卻始終沒斷。
    她知道那是蘇悅在喊她。
    林晚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在接口邊緣輕輕劃過。那道斷裂的紋路還在，像一道舊傷疤。她記得這陣法的結構——每三十秒校準一次，校準瞬間，所有防禦節點都會出現短暫的真空期。上一次校準剛結束，下一次，還有不到二十秒。
    她不能等下一次。
    她必須在這一次校準完成前，把備用芯片嵌進去。
    林晚低頭，從袖中取出那枚芯片。它比原裝的小一圈，邊緣有磨損，是蘇悅早年偷偷備份的應急版本，從未正式啟用。能不能用，她不知道。但這是唯一的希望。
    她盯著那人影。
    對方正緩緩抬起手，掌心再次按在右肩。那道暗紅的封印紋路還在滲血，但他似乎不在意。他的眼神沉得可怕，像是在計算什麽。
    林晚知道他在等——等她先動，等她露出破綻。
    可她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氣，右手猛然抬起，芯片對準接口，就要插入。
    那人影動了。
    他沒有撲上來，而是雙手合攏，掌心之間凝聚出一團扭曲的光。那光不亮，卻讓整個空間的空氣都變得粘稠。陣法的光紋開始逆向旋轉，地麵的符文一條條熄滅，又在別處重新亮起。
    校準被打斷了。
    林晚的手停在半空，芯片離接口隻剩兩指距離。
    她盯著那團光，心跳加快。這不是攻擊，是幹擾。他在強行扭曲陣法的校準流程，讓係統陷入混亂。一旦陣法失序，整個空間都會崩塌，而她，會被困死在這裏。
    她必須在他完成幹擾前，完成芯片的接入。
    可一旦她動手，對方一定會全力阻止。
    林晚緩緩放下手，芯片重新藏回袖中。她閉上眼，最後一次凝聚精神。
    “心靈洞察之鏡”開啟。
    視野中，那人影的意識像被攪動的水，混亂中仍有一條清晰的脈絡——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掌心那團光上，右肩的防禦出現了短暫的鬆動。不是因為傷，而是因為他在分神。
    三秒。
    最多三秒。
    林晚睜開眼，猛地抬手，芯片直插接口。
    那人影察覺，掌中光團瞬間轉向她。
    她沒躲。
    芯片插入的刹那，陣法核心劇烈震顫，一道刺目的藍光從地底衝起。那光撞上掌中光團，兩股能量在空中僵持，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林晚的手還在接口上，身體被電流貫穿，手臂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她咬緊牙關，沒鬆手。
    地麵開始龜裂，光紋瘋狂閃爍。
    那人影向前一步，掌中光團壓下。
    林晚抬頭，看著他，聲音沙啞：“你攔不住。”
    芯片完全嵌入。
    陣法核心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藍光驟然擴散，將整個空間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