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慕容驍,血債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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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府 · 西廳】
空氣沉冷,血腥味已鋪滿整個廊心,殘破甲片、零落兵器斜落在地,陽光穿窗而入,照出一地紅影。
慕容驍被死死按在角榻之側,眼中映著那一抹銀紋麵具的幽影。
刺客零影,雲織樓暗線,三年未現,卻一現便是索命。
她眼中沒有殺意,甚至沒有情緒,隻有純粹的“任務達成”。
那一刀,已舉至頸側。
“且慢動手。”
聲音忽從側後傳來,零影身形微頓,眸光一掃,一道身影踉蹌步出陰影之中,麵容枯白,眼神凶厲。
——賀明。
他手持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刀,半身染血,氣喘如牛,卻一步步逼近。
慕容驍眼中滿是驚恐,幾乎不敢相信:
“你……你不是被關在偏院西側……你怎麽——”
“逃出來的?”
賀明低低地笑了。
“逃?不,我是被放出來的。”
他的眼中布滿血絲,嘴角泛起幾乎是病態的笑意,像一個終於等到了輪回的瘋子。
他看著零影,眼神毫不畏懼,甚至帶著點執拗與哀求:
“你是雲織樓的,對嗎?我知道你是誰。”
“你要殺他,那很好。隻是——讓我來。”
“讓我先動手。等我殺了他,你再殺我。”
零影盯了他幾息,忽然唇角微動,極輕極淡地吐出一句:
“有趣。”
她收刀半步,冷聲道:“你有三十息。”
賀明咧嘴一笑,那笑意比哭還要猙獰。
他緩步走向慕容驍,一步、又一步,胸口起伏,喃喃自語:
“驍爺,你說過我是你的狗……你說狗就該守門、看家、咬人——”
“可你從沒想過,狗瘋了,也咬主人。”
刀拔出的一瞬,沒有遲疑,沒有話語。
第一刀,直刺胸口。
“這是我娘的命!”
第二刀,斜劃肋側。
“這是我兒的血!”
第三刀,直劈肩頸。
“這是我三年來做狗的——悔!”
鮮血濺如雨,慕容驍嘶聲慘叫,整個人像是被一寸寸淩遲。
他手腳狂亂抽搐,嘶啞喊叫:“薑鳴鑄!救我——他許我!他會來救我!!”
賀明卻仰天狂笑,淚與血混淌:
“薑鳴鑄?他要你死,也要我死。”
“不過……你得——先死在我手裏!”
話音落下,他反手一劃,刀鋒反割己喉。
“哢——”
血如柱湧,賀明直直跪倒,死時嘴角仍掛著瘋狂的笑,宛如一頭終於咬死主人的瘋狗。
西廳,徹底安靜。
零影緩緩走近,站在屍堆之間,俯視著兩具交疊的死屍,目光一瞬不變。
她微微眯起眼,輕聲吐氣:
“殺意,人間最純粹的意誌。”
她轉身離去,麵具下的唇角勾起一絲冷淡的弧線:
“任務完成。”
但她剛邁出數步,慕容驍突地嘶啞出聲,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口氣:
“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薑鳴鑄……我在雲溪寺藏了簽押——他……他也逃不掉!”
話落,他終於沒了聲息。
零影止步半息,低語:
“雲溪寺……”
——
與此同時,雲織樓的清洗早已展開。
【東書房】
內務管事盧肇,昔日最聽慕容驍命之人,此時正端著香茶慢飲。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算入“棄子”之列。
茶剛入口,一陣劇痛驟襲腹腔。
他眼珠暴突,雙手掐住脖頸,喉中狂噴黑血。
跌倒時,茶盞滾落,碎瓷間顯出“雲”字。
——他死不瞑目。
【西回廊】
副庫首莊和冕,正手執賬冊急欲奔赴外庫,卻不知一名身穿內仆服飾者正自側柱一躍而下。
寒芒掠頸,血飛三尺。
他連吭都未及出,便倒斃於長廊。
殺手落地之瞬,手中弩刃已收,隨即化入人群之中。
【南偏院】
執令使唐朝鶴,剛與幾名老仆密語完,準備前往偏閣取賬。
途經枯木廊,樹頂一根藏繩陡然下垂!
“哢!”
勒繩絞頸,連喘息都無,一息即絕。
屍體懸於半空,微風一拂,悄無聲息。
——
他們的身份,曾是“驍係”的肱骨之人。
他們的死,卻無聲、無痕。
一刻之內,慕容驍三年來布局之骨幹,如割禾般清除殆盡。
零影立於天井之上,望著堂屋中隱隱傳出的低語、哭聲與步響,輕輕一笑:
“滲透之術,不止於刀。”
“雲織樓……才剛露出指尖而已。”
她轉身,隱於角影,仿若不曾來過。
——
血泊未幹,屍身交疊。
一隻滿是血泥的手緩緩伸出,從屍體堆中輕輕撥開一具護衛的屍軀。
那人胸口重傷,腹部已被利刃斜穿,鮮血仍在滴落,但他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呻吟。
他睜開雙目,眼神痛苦卻清明。
他——龍牙寨暗衛,名為“沈寄塵”,善於偽裝與假死術,乃蕭然安插於慕容府的暗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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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聽著,零影已離,侍仆來去未察。
沈寄塵艱難轉頭,從地磚下摸出一片碎玉,刻著三個字:
——“雲溪寺”。
他咬牙,將玉片塞入衣袖,低聲喘息:
“薑鳴鑄……雲溪寺……我記下了。”
鮮血滴落在他掌心,化成一朵血梅,靜默怒放。
他閉目,強撐一口氣,翻身潛入井底石門之中。
慕容府亂局,雖未止血,但真相之種,已悄然埋下。
——
風穿林葉,碎日透瓦,斑駁如鱗。
巷子盡頭,一名身穿藥堂雜役服的小童,拎著水瓢走過殘磚老牆,鞋底踩著落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不過十來歲,瘦小清骨,頭發亂得像沒來得及梳理,眼神卻比成年人的還要沉。
就在他路過一處殘井石沿時,忽地頓住腳步。
低頭,井邊掉落著一物,銅光微閃——是一枚指頭大的鈕扣。
他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
便緩緩蹲下身,將那鈕扣撿起,用袖口擦了擦,輕輕吹了一口氣,露出底下一道模糊的刻印。
那是一枚極細的‘雲’字與半筆‘景’字重疊而成的隱印,幾乎不可辨,卻被他一眼認出。
他默默地將鈕扣藏入懷中,袖口一收,動作幹淨利落。
然後轉身,從牆根處——掀開一塊鬆動的磚縫,將銅鈕藏入其下,封好。
那動作,與其說是孩子在藏東西,不如說是個老練的信使,在完成傳遞任務。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多看那磚縫一眼,像是這條路徑他早就走過很多遍。
——這不是偶然。
這是安排,是執行,是“雲織樓”極端滲透力的體現。
他們用仆役、廚工、洗童、藥童……藏進世家千門百戶,藏進鍋灶書房,甚至——藏進孩子的皮囊裏。
沒有兵刃,卻割人喉;沒有旗號,卻傳殺意。
——
一隻懶臥的灰貓忽然睜眼,眼瞳在陽光中一閃,望著那小童漸遠的背影。
它靜靜注視,爪子未動,尾巴輕輕掃過身後落葉。
它似乎——記住了那孩子的臉。
而那孩子,已轉過最後一條巷角,身影徹底沒入光與影的夾縫。
他步伐不快,腳下卻有一種令人生寒的從容。
仿佛他並不是離開,而是——完成了傳令,等待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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