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祖堂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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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堂之外,天光微弱,晨霧未散。
    而這堂中,卻早已兵鋒藏袖、殺機暗湧。
    ——
    “蕭景玄,如果沒有我,你永遠進不了權力的核心。”
    燕王,蕭景庭,站定於堂心,拂袖而立,語聲緩緩如水,卻帶著冰涼的銳意。
    “你要清林家,入天都。”
    “你缺的,不是兵。”
    “是路。”
    他的語調不緊不慢,吐字篤定:“戶部,控國庫;樞密院,理軍令;大理寺,審大臣、封詔獄——我的人還在。”
    “他們藏得很深,但未死心。你隻要點頭,我就能讓你在不動兵之前,先讓林婉柔在朝中寸步難行。”
    他笑了,眸中卻無笑意:“當然,我不是白給。”
    “我要你支持我,成為——監宗。”
    堂中,嘩然!
    ——
    “監宗?!”
    “這是……要架空宗主!?”
    “豈有此理!”
    “賊心未死!”
    族老席中幾人當場低罵,亦有幾人神色動容,權衡權柄之利。
    “監宗”雖不持宗印,卻可主典禮、統祠事、調宗兵。
    實質上便是半個宗主,若再握蕭然之兵,幾乎等於整個南蕭宗族為其所控。
    甚至有可能控製天下的蕭氏。
    有人咬牙:“他不是悔改,他是另設宗統!”
    ——
    蕭然未作回應,隻靜靜注視著他,沉默片刻,才道:
    “我要借你登天都,你要借我重整宗室。”
    “但你得先把‘人’交出來。”
    燕王神情微僵。
    蕭然緩聲補道:
    “大理寺,你要的是誰?莫非是掌司大監梁澄?”
    “樞密院的韓思易,戶部的周啟祥……我一早便知道你留了後手,隻是等你何時亮出來。”
    “但我要的,不隻是‘遞折’之人,我要他們——真敢簽名,掌握實權的人。”
    “若你能讓他們聯署,送我一紙‘正名請複’奏折進天都的蕭氏宗府——我便認你半份‘監宗’。”
    燕王眼神一變,半步不退,忽地低笑:
    “原來你早盯著這幾人。”
    “好。”
    “那我便再給你一個籌碼。”
    “林婉柔還不知道——周啟祥之妻,乃是我妾妹;而她的私賬簿冊,還藏在我手裏。”
    “若你真敢與我配合,我便送你這本賬本。”
    “到時候,不動刀,也能叫她吃下泔水。”
    他話音落下,眼神再轉為冷冽:
    “當然,我不是軟骨頭。你若翻臉,這賬本——我也能送給別的手。”
    他這話說得明明白白:若你敢反手斷盟,我便做你最危險的敵人。
    ——
    此刻堂內氣氛如冰封。
    權謀之外,驟現風動。
    中央那尊青銅香爐,三香並燃,是為“請祖裁議”之禮。
    香者不斷,祖意未判;若香折、香倒、香滅,則視為祖宗不佑、祖意不順。
    蕭然上堂之時,三香穩燃。但就在此刻——
    “啪!”
    一聲脆響。
    主香——中間那支象征“嫡統認主”的長香,忽而從中斷裂!
    煙未絕,火未滅,香卻折而不立,斷處焦黑,香灰紛紛跌落在“蕭氏宗統”石案之上,碎如星屑。
    一名年老族老驀然起身,麵色劇變,喃喃而出:
    “祖香……斷氣了……”
    另有人失聲低語:“此局……祖不應之。”
    “不是亂香,是斷香。”第三人低語,麵色發青,“這在《宗禮錄》上記得清楚——祖意不應,主統必變。”
    ——
    蕭然神情未變,反而像是在等待此刻。
    他緩緩起身,拂袖上前,輕拾那斷香,直視堂上長老、族人,語氣沉穩:
    “你們說我不能入祖堂。”
    “你們說我不是嫡傳。”
    “你們說我不能對林婉柔動手。”
    “可你們看清楚了——”
    他將斷香置於祖案中央。
    “祖香已斷,天意已改。”
    “我不靠祖訓封我名,不靠你們點我席。”
    “我靠的是——這幾年我死裏逃生,三地破局,萬人歸心。”
    他語聲如鼓,震得香煙倒卷。
    “錦溪破城、丹陽歸政、赤嶺肅兵。北境一統。”
    “青陽軍十萬鐵甲,今日已經入駐南境。”
    “這堂,是我踏入的。”
    “這香,是我點燃的。”
    “你們設局迎我——我便破局為王。”
    “局中之刀,從不隻為斬敵。”
    ——
    香氣未息,話音未落。
    一老者忽而起身,重重跪地,叩首三次:
    “在下蕭敬,願承殿下為‘新宗主’,代宗祖正統,收散宗氣,還南蕭清明!”
    緊隨其後,又有一名族老緩步而起,麵色複雜,卻終究低頭:
    “宗訓所載,主統斷,則應血正、心正者繼。”
    “蕭景玄,雖為廢太子,然歸統之意、兵鋒之勢,已足以承蕭氏之鼎。”
    第三人抱拳躬身:
    “請殿下——擔任南境的宗主。”
    ——
    堂中動蕩,已成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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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此時——
    “夠了!!”
    一聲暴喝如震雷,震得香爐生顫,餘香倒卷。
    蕭重霄,怒發如絲,拄杖而起,眼中滿是血絲與恨意!
    “你們……你們就這麽棄我?!”
    “我是十年宗主!我是大梁南境宗統!你們竟要聽一個外調之子?!”
    “祖香斷了又如何?那是香料老了!”
    “你們口口聲聲說‘祖意’,可有一個祖宗,親口傳你‘讓位’!?”
    他怒吼著,衣袍鼓動,指著蕭然:
    “他是你們的新主?他是你們的正統?!”
    “你們忘了誰當年保你們血脈不絕?誰守這龍隱關不破?誰養你們這些堂上之人,一口飯吃到今日?!”
    “我若不退!你們又奈我何!?”
    眾長老臉色頓變,一時間竟無一人應聲。
    ——
    就在此刻。
    燕王緩緩踏前一步,聲音平淡:
    “蕭重霄。”
    “你既坐宗主之位十年,該明白一句話——”
    “世不歸舊。”
    “今日若不退位,便是負祖之心,逆族之行。”
    “你若敢拖局——”
    他語調頓緩,卻一句字字帶刃:
    “別怪我們,強行廢你。”
    ——
    “蕭景庭,你最不是東西!老夫收留了你,你竟然反咬一口,老夫真是瞎了眼!”
    蕭重霄拐杖一震,重重跪倒,麵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終於沉聲低吼:
    “你們這群逆子……便廢了我吧——”
    “但你們聽著!”
    “我雖退,但龍隱關之地,還有我一萬私兵不動。”
    “族中子弟忠我者,不少於三分之二。”
    “你們今日封我權,明日或許就得跪回來求我調兵守家。”
    “你們今日逼我讓位,哪天讓這蕭景玄帶兵入天都,被林婉柔屠了一個不留——”
    “看你們,還來不來找我這個‘舊宗主’討活命的門檻!”
    他說完這段,轉身拂袖,竟被兩名親信扶出祖堂。
    那拐杖拖地的回響,猶如蕭氏舊權力最後的怒吼。
    ——
    堂中再無阻聲。
    蕭然緩緩轉身,望向燕王。
    他沒有說話。
    但燕王,卻低低一笑,長身一躬:
    “從今日起,監宗之位——歸我。”
    “不過我知你不信我。”
    “那便由我,先送你一封奏折——韓思易與周啟祥的聯署文,已由我手送往京城路上。”
    “若三日內未被扣回,你可接著出第二步。”
    蕭然微微頷首:
    “你要賭——我便陪你賭。”
    “但記住。”
    “這不是你重新立身的機會。”
    “這是你……贖命的資格。”
    ——
    堂外,山風驟起。
    香煙已滅,堂門半掩。
    今日之後,南蕭之權,已落新人之手。
    但這場博弈——還未完結。
    因為祖堂之外——天都未變,林婉柔仍握政權;
    南境初穩,族中裂痕尚未縫合;
    而真正的三方爭局——將在接下來的一戰中徹底揭幕:
    一方是執兵之王;
    一方是餘毒未清的內族老權;
    一方是廟堂未崩的攝政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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