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亮狗命線,決死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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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嶺之夜,火未熄,血未幹。
    斷井高台上,蕭然衣袍殘破,長發拂亂,立於千軍萬目之間,宛如一柄未鞘之刃。
    他緩緩展開一卷布帛,那是牛犢子臨死前塞入他的懷中,字跡粗重、墨未幹透。
    正是廢人營全境密圖,以及一條,被稱為“狗命線”的密道——血路。
    圖卷在火光中震顫,一張扭曲的營地圖浮現,線條歪斜,卻勾勒出一道從死井通往霧嶺外山林的隱秘通路。
    ——這條路,牛犢子花了多年,用命換來。
    蕭然沉聲道:“雷嘯風當你們是狗,那今日,我便帶你們從‘狗命線’,殺回人間!”
    他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如鐵槌擊地,釘入人心。
    他抬手一指,那道用牛犢子十年繪出的血路:
    “這是一條狗命線上修出的活路。”
    “進去之後,是生是死,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
    他忽然拔出一柄鏽斑短刃,狠狠插入腳下木台,聲音驟寒如霜:
    “你們若敢退、敢亂、敢猶豫,就死在這破營裏吧!”
    火光劈啪炸響,瞬時如雷炸營!
    一名老礦奴手中鎬柄“哢嚓”折斷,滿臉血汙卻咬牙怒吼:
    “我走!這狗命我活夠了!!”
    “我也走!哪怕死在路上,總比困死在這當狗強!!”
    情緒如火山崩裂,席卷全場!
    蕭然冷冷望著眾人,忽而嗓音一轉,低沉有力地道:
    “你們若隨我衝出去——”
    “活著的,我蕭景玄以王命許諾:廢奴籍、賞田地、銀票一個不落。”
    “從今往後,爾等為兵,不再為奴。”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整個廢人營!
    原本壓抑在血與灰中的礦奴,眼神陡然亮起。
    “賞田地銀票?”
    “廢奴籍?”
    “說真的?”
    蕭然目光掃過眾人,寒星銳利。
    “我不靠你們效忠,我靠你們想活下去的意誌。”
    “你們今日若願信我,生。”
    “若猶豫,若退縮——”
    他拔出一柄鏽斑的短刃,狠狠插入腳下木台,“就死在這破營裏吧!”
    頓時,氣勢炸裂!
    一名老礦奴手中的鎬柄“哢嚓”一聲折斷,卻毫不在意,熱淚奪眶:
    “我跟你走!這狗命,老子早就厭了!”
    “我也走!今日要死,也要死在路上,不做鐵牢的鬼!”
    “我願隨王——殺出去!”
    火光映麵,礦奴們紛紛高呼。
    玄鴉目光凝定,輕聲道:“你點燃了他們心裏的火。”
    蕭然壓下聲浪,眼神如刃,冷聲喝道:
    “既然你們敢跟,那就聽令——”
    “許文山!”
    “在!”
    “選百名精壯者,為‘鋒錘百人隊’,居前開道。死士甲、破甲錘,一件不落!”
    “讓他們明白,他們不是礦奴,是——先頭軍!”
    許文山拄槍而立,沉聲點頭:“領命!”
    “江九斤!”
    “老江在——”
    “以舊營礦工為骨,組‘礦鎬突擊隊’,分五列,對‘‘狗命線’’進行加固。”
    江九斤一愣,神色鄭重:“蕭王盡管放心,屬下一定竭盡所能。隻要這地圖沒錯,老子有信心。”
    蕭然目光灼灼,盯著他,一字一句如鐵砸心:
    “牛犢子用命畫的。”
    “我信他。”
    短短數語,卻重如千鈞!
    江九斤呼吸一滯,忽地低頭,猛地扯下腰帶,將它摔地,冷笑一聲:
    “錯就錯,老子認了!這狗命是你給的,老子就跟你搏一次!”
    “我江九斤不為什麽王,隻為了今兒個能活著看看天光!”
    說罷,他轉身怒吼:
    “突擊隊,跟我走!!”
    身後皮甲布衣的礦工齊聲暴喝,鎬、錘、釺棒齊舉,如黑潮後湧!
    蕭然看著他,點頭,目光轉向謝雲行:
    “謝雲行,帶營衛三百人押陣,左右分列,確保後排不亂。”
    謝雲行沒有遲疑,踏前一步:
    “從此刻起,此軍隻聽王令。若有違命——哪怕是我親提之人,殺無赦!”
    三方陣列,轟然成型!
    一場起義突圍之陣,短短一刻,整肅如鐵!
    蕭然站在最前,回望他們,聲音低沉:
    “從此時起,廢人營已死。”
    “你們不是奴,是兵。”
    “你們不再俯首為林家,是為大梁而戰。”
    他緩緩舉起玄鴉縫製的黑底戰旗,“蕭”字在火中燃燒!
    但就在那一瞬——他眼神微顫,心底忽然泛起一道從未說出口的聲音:
    “我……真能帶他們走出去嗎?”
    兩萬餘人,破爛兵器,一條未曾驗證的狗命線,前方還有未知機關——哪怕他是蕭景玄,也不敢說十成把握。
    他喉頭微緊,指節泛白。
    “不能退。”
    “就算走不了,也要走。”
    他咬緊後槽牙,將一切猶疑瞬間截斷,目光重歸冷冽。
    他猛地一揮戰旗,大喝:
    “出發!”
    ——
    狗命線前,地麵是被血染透的石磚。
    入口隻有一道裂縫寬度,勉強容一人側身而入。
    玄鴉輕聲道:“這條通道是以霧嶺舊礦脈延伸而成,全長六裏,途中三次坍塌,兩處毒煙,終點出霧嶺北嶺。”
    “沿途機關布設極多,稍有不慎……屍骨無存。”
    蕭然點頭,麵無懼色:“屍骨若無存,那也該是敵人的。”
    鋒錘百人隊率先魚貫而入。
    一盞盞暗燈點燃,火光沿石壁蜿蜒前行,點亮整條地道。
    通道極窄,壓迫感撲麵而來。
    前方泥水與腐葉積年未動,混著血鏽味道,令人作嘔。
    地麵斜坡越走越陡,腳底越來越滑。
    但沒有人退——沒有人敢退。
    所有人,緊握手中之鎬、之錘、之刃。
    而在最後,蕭然緩步行入。
    他是隊伍最後一個。
    他步入裂縫前,駐足片刻。
    身後,是火光中倒塌的廢人營。
    牛犢子的屍首仍橫陳鼓前,滿臉血汙卻帶笑。
    他望著那座被自己親手點燃的營火,喃喃低語:
    “牛犢子,我替你毀了廢人營。”
    “下一步——將是鐵浮城。”
    “從此以後,霧嶺再也沒有遺憾。”
    他轉身,踏入密道。
    身影沒入黑暗。
    ——
    然而,就在隊伍行進至第二段彎折時。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地麵下,忽有鐵鏈劇震之聲,如枷鎖掙斷,仿佛從血池底部爬出的野獸。
    眾人頓時止步!
    前方石壁上,一塊斑駁岩麵竟悄然鬆動,發出微妙的“嗡”鳴。
    玄鴉驟然抬頭,眼神劇震:
    “所有人——低頭!”
    “嗖嗖嗖——!!”
    下一息,岩縫中數支寒芒激射而出!
    淬毒弩箭,攜腥風而來,直插隊首前列!
    “噗噗——!”
    兩名鋒錘的礦奴慘叫倒地,胸口中箭,血湧如注,臉色頃刻發紫,毒入心肺!
    玄鴉輕撫石壁,指尖微顫,“不是我們觸發的,是有人……早就設好的。”
    通道深處漆黑如墨,壓抑得像隨時會塌下來。
    蕭然冷聲開口:“走狗命線,就別指望一路順風。”
    “準備戰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