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 師父的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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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夏來秋迎冬,日複一日亦複年。
    對於短生種而言,百載光華就已是他們的漫長一生,但對於長生種卻隻是人生中的一個階段。
    今年是鏡流和寒鴉、雪衣拜入師門的第一百個年頭,平時鏡流的劍術都是跟著師父學,而一些比較實用的通識技能就跟著田粟學。
    不過這些通識技能也不多,其中也就包括,把脈手術配湯藥,火藥機巧修大炮,微分積分算函數,力學材料核燃料,生活技能全點滿,考公考編全學到。
    總的來說,在田粟這學習基本就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別說是六邊形戰士了,這都奔著圓形戰士去的。
    以至於認識田粟的都這麽說,跟著田粟求學的未必是天才,但他的很多門生,能力絕對不會弱於絕大多數天才……
    這百年來,小師妹也是在師父的教導下劍法日益精進,田粟也會抽空給她開小灶指點一些小錯誤,而師尊也是視而不見。
    寒鴉和雪衣在劍道上有天賦但不多,肯定和田粟鏡流師兄妹是比不了的,畢竟這兩人就純掛逼,和其他仙舟的劍首都是斷檔的差距。
    不過鏡流貌似是犧牲了知識學習能力,換來的頂尖劍道天賦,畢竟四個人小測每次都是她墊底……
    不過也別因為田粟這麽說,就小看她們姐妹二人,全班第一的成績就算落到低穀,那也是很多普通學生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層次。
    雪衣比寒鴉略強一些,僅僅比師父東方雨略低一檔,但也是能和其他仙舟劍首過過招的,而且精通百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羅浮六司爭相收攏的人才。
    而丹青本來就是持明族龍尊轉世,根本不用考慮來田粟這學習考公考編,但是這不妨礙他次次在四人中考第一。
    而這百年裏田粟沒少帶著他們出去見世麵,畢竟隻學不出去多看看這個世界,如此終究難成大器。
    不過他們也不是所有時候都會跟著,更多的時候是鏡流被大師兄偷偷帶著出去玩,因此鏡流對大師兄的親近遠超對師父的親密度。
    為此師父東方雨沒少訓斥田粟教壞她徒弟,說他總帶著鏡流出去玩耽擱練劍,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是劍道奇才。
    隻是田粟的態度就跟塊滾刀肉一樣,你罵我什麽我都受著,我知錯了但我下次還犯。
    久而久之,師父她老人家也看開了,把徒兒逼得太緊沒好處,而且田粟帶鏡流出去玩一圈之後,鏡流對於練劍更高效了。
    星曆6400年12月。
    “喂!你這麽躺在搖椅上真的合適嗎?”
    持明少女踹了一腳少年的木製搖椅說道,而黑發的少年癱在搖椅上任憑陽光灑在臉上,被她這麽一折騰瞬間就坐了起來。
    “喔去!原來雲虛姐啊~丹楓這都畢業多久了,怎麽有時間跑我這邊來啊?”
    田粟突然坐直身子說道,見到是老朋友雲虛又癱在了搖椅上,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她。
    “欸~你這麽報仇雪恨的摸魚,真的對得起帝弓司命對於你的信任嗎?”
    “哈~有什麽對不對得起的?有太平日子不挺好的,幹嘛總惦記著打仗?”
    田粟慵懶的對雲虛說道,隻是他也就這麽一說,仙舟這邊任命出征打仗次數最多的就是他,而且每次都是大捷且傷亡最少。
    不怎麽損兵折將又能殲滅最多的敵人,這換哪個上級都得重視,田粟也是難得閑下來曬太陽,假也是元帥親批的。
    “田粟,你師父似乎活了有一千年了吧?”
    “一千四百五十八歲,你也不想想我都九百歲了~”
    “她精神還能撐多久?”
    “……”
    雲虛的問題很深刻也很沉重,田粟聽完後沉默了,他也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師父活的太久了,也早就超過了仙舟人墮入魔陰身的平均壽命。
    “不知道,不過我師父還挺精神矍鑠的。”
    “哦吼~一隻機巧鳥,這是你的信件?”
    雲虛瞥視一眼飛過來的機巧鳥說道,它的腳底綁有一張棕色羊皮紙製成的卷條,不用猜也知道這是給田粟的信件。
    田粟也沒有接雲虛的話茬,而是將機巧鳥置於肩膀上,熟絡的拆開羊皮紙信件,隻是他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什麽到底寫了什麽?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什麽,我去趟神策府。”
    田粟沒有理會雲虛轉身就要離開,而羊皮紙死死地攥在手心,九柄寒冰劍盡數出現在空中,他二話不說就踏上仙劍離開。
    “欸?到底寫了什麽你倒是說完再走啊!”
    雲虛看著匆忙離去的田粟大呼小叫道,她也是對田粟的狀態有些心憂,似乎是被逼急了直接化龍跟了上去。
    雲虛的身份十分特別,她可以習得龍尊的傳承也能化作一條龍,但是她的力量擁有不確定性,不是每一次化龍和使用力量都有效……
    “鏡流小姐又出來買水果,聽聞田粟將軍回來了?這是給他買的?”
    “黎川老板,你還真是消息靈通呢,所以你這還有蘋果嗎?”
    鏡流手裏提著個竹子編的果籃問道,臉上堆滿了笑容,似乎是替大師兄高興大捷而歸。
    “有的,這幾個又大又好的蘋果算是送你了,也替我向田粟將軍問個好。”
    “師兄說過,什麽東西都不能白拿,這些巡鏑你拿著不用找了!”
    鏡流放下幾枚巡鏑說道,不等黎川老板與她客氣幾句,直接扭頭便走了,老板也隻是搖了搖頭,把鏡流給的幾枚巡鏑收好。
    他們師兄妹都是這樣,從不拿別人無緣贈予的東西,不拿民眾一針一線,這也是田粟的領軍的綱領之一。
    別的將軍對待手下謙和溫良,別人可能評價他是個體貼下屬的好將領,能真的做到愛惜士卒。
    但換到田粟這明顯不一樣了,他是真的下基層,在行伍之間與士兵們打成一片,稱兄道弟向他們發誓:他們一個都不能少。
    如果隻是做樣子,士卒們也是有了情緒價值也能殺敵更賣力,但田粟真不是說空話,他故布疑陣算計敵人,一直在兌現自己的誓言。
    他不把一些士卒當炮灰,或者獲得榮譽的墊腳石,他會記住每一位戰士的名字,就算是戰死沙場也會挨家挨戶安撫他們的家人。
    如此一位優秀的將領,幾乎是每個士卒希望遇到的領兵將軍,死傷小將軍在乎,又能獲得塞外征戰的戰功。
    果攤老板想把自家孩子送到田粟那去,跟著雲騎軍出去建功立業,不過田粟也不是什麽歪瓜裂棗都要,所以一般不去欠別人人情。
    “大師兄?”
    鏡流回到田粟的小院疑惑道,庭院中央擺放著一把青棕色的古樸搖椅,隻是她離開前躺在搖椅上的人不見了。
    “奇了怪了,大師兄不是說要在院子裏好好休息嗎,怎麽我出去一趟的功夫,人就走了?”
    鏡流氣鼓鼓的坐在搖椅上,把蘋果置於身側看著遠方藍色的天空說道,她對於田粟這麽丟下她自己出去的行為很不滿……
    “騰驍將軍!”
    田粟來到神策府不遠處,腳踩的冰劍迅速收起並且如冰化一般消失,匆匆忙忙走進神策府說道,而騰驍似乎也恭候多時了。
    “嘖,田粟老弟看到我送過去的那封信了?”
    神策府內騰驍將軍焦躁的來回踱步,看到田粟也是立刻走過來對他說道,他似乎也是對突然發生這種事很焦急。
    “看到了,我師父什麽時候走的?”
    田粟趕到後盡可能壓下心中的焦慮說道,心急是做不成任何事情的,遇到這種事最好的選擇是靜下心來冷靜思考。
    “三天前,她接了個追蹤反物質軍團的任務,但是今日上午就送來了這封信!”
    騰驍也是有些心急的說道,東方雨這丫頭究竟在搞什麽啊,怎麽突然就說要留在那死戰了?
    “怎麽樣有什麽想法,以你對你師父的了解,她是要做什麽?”
    騰驍也算是東方雨的老朋友,東方雨發生意外他也是心急如焚問道,隻是田粟沉默不語盯著眼前的信封,思緒飄到了過去……
    “師父,為什麽長生不死對於我們是一種詛咒,還有那麽多人來仙舟求取長生啊?”
    初入師門的田粟跟著師父行軍打仗磨練劍道,一路上見到了數不清的求藥使,那時候田粟跟著師父出去的軍旅生涯還比較短,還不太理解這個問題。
    “長生的詛咒,除卻魔陰身外也分其他方麵,化外民渴求長生是不想割舍自己現如今的富貴生活,若換一個苦命的普通人,大抵就不會這麽想了。”
    “如果你前半生渾渾噩噩隻是混日子,後半生也不想著迷途知返,那再漫長的壽命也與短生種無異,甚至隻是徒增煩惱。”
    “其他他們想要求取的不是長生,而是貪婪的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這群人多少也是壞事做盡當上的富豪,到時候真就禍害遺千年了。”
    師父東方雨似乎是這種人見多了,對於那些求藥使的語氣十分輕蔑道,所以她最為厭惡那些求取長生的化外民。
    “而且長生種的壽命沒有上限,我們親眼見證自己親友家人死去,這種孑然一身的絕望會讓我們越陷越深,直至身墮魔陰。”
    東方雨坐在星槎上對田粟解釋道,這些見識對於整天窩在工造司的田粟來說都很新鮮,而這些感觸也隻有見識得多了才能感受到。
    “小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才華橫溢,能活出自己人生的精彩。”
    東方雨笑嗬嗬的敲了田粟腦瓜一下說道,這小子不管是學什麽都能看一遍學個大概,甚至讓她都有些羨慕……
    “這樣說魔陰身是不可避免的詛咒了?”
    “你這麽說也沒錯。”
    “那師父,如果你將要墮入魔陰身了,那你會選擇些做什麽?”
    “我?既然我選擇成為一名雲騎,自然要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上,用我的血告訴那些豐饒孽物,犯我仙舟者,雖遠必誅!”
    東方雨相當自信的說道,作為一名當上劍首的雲騎軍,她早就做好了“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骸。”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