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買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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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兩次最大的不同,就是趙五那張疤臉。又凶又醜,可看久了會習慣的。他這會兒正得瑟地叉著腰,“換上這個。”扔來一件粗布外衫,“帶你去城裏。”
在他眼裏,這就算打扮了?
傻子!
我自己弄。不一會兒,我再轉身看他時,他變得更傻了。
才多久?我就被這死男人養出嬰兒肥,臉頰自然透出嫣紅,淨白精致的膚色不比在長安時差半分。
我終於有了勇氣,再次穿上那件杏紅色的曲裾,那是管事嬤嬤丟在包袱裏的。
趙五咽了下口水,腰挺得更直了些。
神神秘秘,不就是姑臧城麽?弄得像是帶我去上海。
“走。”趙五推開門,“跟緊點。”
姑臧城的街道比我想象中熱鬧,甚至絲毫不輸長安城,不同之處就是小了幾圈。
就是有點後悔,自己打扮給誰看呢!走哪裏都躲不開烏泱泱地目光。
趙五帶著我穿過人群,停在一家布莊前。
“挑吧。”他指了指掛著的布料,“給你做身新衣裳。”
布莊老板娘湊過來,“軍爺,給您夫人扯布啊?”她眼睛一個勁往我身上瞟。
趙五沒否認,“要耐穿的。”
我撫過一匹靛青色的麻布,老板娘立刻說,“小娘子好眼光,這顏色襯你。”
“就這個。”趙五掏出錢串,“再加雙鞋。”
老板娘量尺寸時,我聽見趙五和隔壁鐵匠打招呼,“老周,我那把刀……”
“打好啦!”鐵匠笑著拍趙五的肩,“你小子最近闊氣啊,還帶婆娘買新衣。”我看見鐵匠小聲在趙五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麽。
趙五隻是憨笑,卻沒接話。
聽著就不是什麽好話!
一次短的不能再短的出行,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但這是我在量子世界頭一次體會到自己是鮮活的、活生生的。
回去的路上,趙五塞給我個油紙包,“嚐嚐,涼州特產的蜜棗。”
我咬了一口,甜味。對於此刻的我來說,不亞於嘴裏塞進滿勺的哈根達斯。
趙五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比長安的……如何?”
“嗯,長安沒這東西。”我輕聲答他。
趙五點點頭,繼續往前走。他今天新換了皮甲,配上他的魁梧和我的嬌小,動漫的即視感就出來了。
我捧著蜜棗,見四下無人,挽上他胳膊,“走慢些!”我輕聲說。
回到小屋,趙五從床底下拖出個木匣子,拍了拍上麵的灰。
“給。”他把匣子推到我麵前,“數數。”
我掀開蓋子,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串銅錢和一堆碎銀子。
“這些年攢的。”趙五撓撓頭,“夠在城南買間小院了。”
我拿起一塊銀子,“你不會……貪墨賬銀?”
我瞬間想起張宣。
他眼睛一瞪,“老子能讓咱娃沒爹?”
我心裏吐槽,就會親嘴還想有娃?
“我看中了一處。”趙五指著窗外,“離營裏不遠,門前有棵老槐樹。”
我低頭數錢,發現每串銅錢都剛好一百文,用紅繩紮得緊緊的。
“地契寫你的名。”趙五突然說,“萬一我……”
“胡說什麽。”我忙打斷他,“明天帶我去看看那院子。”
趙五笑了,“好。”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他真在地契上寫我名字?今後我即便再變寡婦,也不會被官配,更別說發賣了。
這死男人說玩笑話還是當真?
我恨不得立刻就見著地契。我娘當初要有這福氣……
他把匣子合上,推到我懷裏,“你收著。”
我噗嗤笑出聲,“有區別麽?”我指指他家徒四壁的小屋。
趙五越來越傻了。
門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趙五起身去關門。我摸著木匣邊緣的紋路,那裏被摩挲得發亮,顯然經常被打開。
“對了。”趙五轉身,“那宅子後院能辟塊菜地,你喜歡吃什麽?”
“菘菜。”我脫口而出。
菘菜在我的世界叫白菜,姑臧城裏家家都會醃漬菘菜條,也就是泡菜。
“那就種菘菜。”趙五吹滅油燈,“睡吧。”
黑暗中,我聽見他輕聲哼起了涼州小調,走音得厲害,讓人不由自主想笑。
天剛放亮,趙五就換上了幹淨的軍服。
“走。”他拍了拍腰間新配的刀,“趁早去看,晌午還得回營點卯。”
我係好頭巾跟上,像往常那樣灰頭土臉。
路上遇到幾個同營的士卒,都笑著打招呼,“趙隊正,帶媳婦看宅子啊?”
趙五隻是點頭,腳步卻快了幾分。
瞧,都不知道給別人怎麽吹的牛。
宅子在城南小巷裏,是座單進的土院。老槐樹斜倚在門邊,葉子沙沙響。
“就是這。”趙五掏出鑰匙,“正屋三間,西邊是灶房。”
我跨過門檻,陽光正好照在院中央。牆角堆著前任主人留下的陶盆,積了雨水,映著藍天。“這兒擺張榻。”趙五指著正屋,“夏天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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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裏屋門,木軸吱呀一聲,“睡這間,窗戶朝東,亮堂。”
我摸了摸窗框,新刷的桐油還沒幹透。
“喜歡嗎?”趙五站在我身後,問道。
我轉過身,發現他額角有汗,手指無意識地搓著刀柄。
“嗯,喜歡。”我低頭答他,“特別好。”
趙五咧開嘴笑了,“那明日找保人立契。”
我們又去看後院,好喜歡,我能想象出那裏長滿菘菜的樣子,生機勃勃。
回去的路上,他在糧鋪前停下,“買點黍米,今晚慶祝。”
糧鋪掌櫃笑著舀米,“趙隊正買宅子了?”
“嗯。”趙五接過米袋,“城南槐樹巷那家。”我忍不住想笑,趙五弄得半個姑臧城都知道了。
我跟在後麵,聽見街坊議論,“那個殺星居然……”話音戛然而止。
趙五似乎沒聽見,把米袋遞給我,“拿著,我去割斤肉。”
陽光照在青石板上,涼州的春天其實也挺暖和。
三天後,我們搬家了。
說是搬家,其實都裝不滿一平板車。
趙五把最值錢的我也擱在車上,二千石大司農的妾室!不知道要多少軍功?
別人生怕沾手的燙山芋,偏是這個傻子眼睛不眨地就定了,就像他買這宅子。
就這還說要打死我,擱在今時我支著讓他打?
新宅子被一下午的陽光曬的發燙,讓寢室蘊養在暖烘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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