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救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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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我這一生從未經過的暴雪。
不,不是,是量子態世界裏從未經過的暴雪。
每一次的哭泣哀求,換不回半分風雪停休。即使淚水拚命洗刷雙頰,卻洗刷不去風的暴虐,雪的恥辱。一次又一次被風雪席卷著,化成水,碾成泥。衝進汙垢裏,心痛的難以呼吸。
後來不哭了,也哭不動了,就聽著雪花的聲音,變成愛的挽歌。
我再也不會愛了,愛已經成了地獄。
就像是此刻。被巨大的山鎮壓著的,是任由命運碾壓的悲戚。我陷入癡呆,聽著耳畔風響了一夜。不,那不是風,那種摧毀一切的折磨,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亮時分,當幾個嬤嬤進來拾掇破碎的我,她們驚訝發現。我破爛地幾乎可以丟出去扔了。
喂了一整天米粥。被嬤嬤們丟進浴桶,用青鹽擦洗幹淨,再送回去床榻。
暴雪下了三天,或許,更久,我記不清了。
某天早晨,我像死魚一樣,任由嬤嬤們擺弄著穿上大紅嫁衣,蒙上雙眼。被撬開嘴巴,喂了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接下去整個人都失去了清醒的意識,暈暈晃晃的,好像隻剩下魂魄,沉沉睡去。
這樣的狀態不知過去多久,某一時刻,臉上的眼罩終於被人解開。
這是哪兒,眼前是一處土坯庭院,四周長滿沙棗樹,披著厚厚的雪衣。
嬤嬤們攙扶著我進了土坯房,裏麵早已燃起火爐,暖烘烘的熱氣瞬間包裹。
“姑娘且安歇,奴婢們晚些時候再來伺候。” 嬤嬤退了出去,門依然被哐地緊閉,又聽見她們落鎖的聲音。
我這是被幽閉了麽?
案幾上擺置著吃食,我瘋了似的衝上去拚命往嘴裏塞。
直到打嗝時,幾乎噎住。
她們把我帶去哪裏了?一定是很遠的地方,而且很偏僻。就像這樣的土坯院落。
我數著日頭活著,在這個暖和的院落裏休養了個把月,肚子終於開始顯懷了。我摸著隆起的肚子,又難過、又慶幸。那麽多天的大雪摧殘,我寶寶兒硬是撐到今日。寶寶兒,你是媽媽第二個孩子,以後就叫你寶寶兒,誰讓你小呢。
慶幸的是,李賁必定是接到什麽軍令,身不由己。可是,我還能有多久寶貴時間,能熬到我寶寶兒生下來?
寶寶兒讓我生出活下去的氣力,為了小家夥兒我吃雙人份,幾乎肉眼所見地看著身子從羸弱到豐潤,腰身向外張出半圓。
那一天,出事了。
門被拍得山響。
“天爺喲!” 嬤嬤尖叫的聲音。
一座山被血呼啦地抬進來,十幾個親兵各個是血人。
“快,放下來。醫官何在……”粗聲大桑地狂吼。
一堆藥罐子鋪散開,房間裏頓時藥味撲鼻。亂哄哄裏,那個惡人還在飆血。
“軍侯大人!”親兵們瘋魔了。
血線,那是動脈。李賁要死了。
我冷冷看著他,臉色白得嚇人,他曾像瘋魔那般恐怖,可也有死的一天。
十幾個男人跪在地上,以頭嗆地,哀嚎一片。嬤嬤們嚇得腿腳發軟,驚慌亂叫,這可怎麽好喲。
是認命還是入魔,我顫抖著,一步步緩緩走向惡人。
他快死了。
嬤嬤尖聲阻止,“離將軍遠些……”
我恍若未聞,腦子無比悲涼,清月,你自己還有幾分活下去的勇氣?卻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伸出手,“針線!”
親兵們轟然站起來,倉啷聲亂響,十幾把刀同時出鞘。
“賤貨俺敢!”其中一把刀冰涼地抵著我脖頸處,一絲血線瞬間滑落。
我動也不動,臉上湧起暈紅。
“針線!”
安靜,無比安靜。
“針線!”
“去拿!”聲音雷吼。
我麵無表情,跪坐在惡人身旁。“撕開。”我瞥了一眼那些男人,他們魔怔的表情告訴我,任一個都能用指頭碾死我。
“撕開!”
哄,一夥兒男人們亂成漿糊,其中有兩個靈光些的幾把撕開胸甲和大腿根。
斜劈的刀,朔風刀法。那是第一式,“朔風起”的刀風,上邊深可見骨,下邊僅僅一道血線。刀痕宛如圓弧,鋒利地讓人全身顫栗。
飆血的位置在大腿根部,傷了命根子。淩厲的刀氣尚在,絲絲氤氳般在創口處遊離。
線頭穿進針眼時,我餘光看見惡人龐巨的身體如同惡龍。
“都讓開,三步之外。”
我聲音冰冷,可在場所有的眼睛都似乎燃起火苗。
我長長舒口氣,清月?清月?……清月,你在幹嘛?
快速的縫合,止血,止血!
我滿頭是汗,快撐不下去了。
還在飆血,傷得太深了。
“火油!快。”
“去拿火油!”男人聲音沙啞、撕裂。
噗,創麵轟然燃燒,惡人一下子繃緊,喉嚨裏發出嗬嗬地憋氣聲,刺鼻的臭味讓所有人震驚到失措。
不止一柄刀,再次錯落在我肩上。
我不屑地低頭,繼續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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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周遭完全安靜,安靜!
我起不來了,“嬤嬤,扶我。”我輕聲喚道。
幾個嬤嬤連爬帶跪地湊近,扶著我站起來,我努力仰頭舒解僵硬的脖頸,不小心淚水湧出眼角。
我依偎著火爐發呆,熊熊火焰能暖人,也能讓人化灰。
所有人跪坐著,等待靜謐的房間裏發出第一聲!
從白晝等到夜晚,等我睜開眼時,身上疊落著好幾層大氅,那是男人們身上的冬衣。想必夜半不止一人蓋給我。
可他們依然跪著。
我起身,手背輕輕挨上,滾燙。
發燒了。
“有人知道……我的包袱在哪兒?”
很快,包袱被人拎著送進來。原來,它們還在。
林醫官的藥瓶子藥罐子堆了一床榻。
這是,裝死的。這是,吊命的。這個,是退燒藥。
讓我失望的是,趙五的刀,不在。否則,此刻所有人都會死,包括眼前這個惡人,我還沒救活的惡人。
他血呼啦的嘴被撬開,我想起他也曾這樣撬開我,我卻要用同樣的方式救他的命。
藥汁灌入,我冷冷看向那些男人,“傍晚之前,退燒,他活。”
……
可怕的靜寂,每分每秒。
突然,嘶啞的咳嗽聲從死神那裏傳出。
咳咳!咳咳,血從喉嚨裏噴湧而出。
大人!
可我分明聽見那不是驚慌,而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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