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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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女子款款走進大帳。
    羌人的王帳遠比匈族寒酸,他們從未建立過匈族那般龐大輝煌的草原帝國,甚至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用漢語和匈奴語勉強維持族群之間的傳承。
    我的果兒能講三種語言,卻隻會兩種文字。
    大帳的空地上,幾個赤身男人被釘子牢牢釘在木架上,正哀嚎掙紮。
    羌人的王,雕何·白石焚日坐在王座上,中年的身體頂著老邁十足的麵孔,麥色皮膚溝壑深嵌著雪白卷須。
    羌王雕何微微頷首,微笑道:“漢人小姑娘,敢不敢喝一杯,我們羌人的馬奶酒?”他講著生硬的漢話。
    我腿打哆嗦,可還能保持嘴角一抹笑意。
    “草原的聖神之子,偉大的羌王大酋長,請稱呼妾身——郭夫人。”我邁步上前,裙裾的褶皺遮住雙腿,它們正沒出息地打擺子。“妾身雖然一介女流,卻樂意替我夫君,敬大酋長一杯。”
    我看了看四周,大約七八個款式各異的羌族男人,還有一個少女站在其中。後排是侍女和護衛。
    我邁步坐在上首,位置空著,羌王給漢使保留了最起碼的體麵。
    酸果兒立在身後。
    侍女端來三陶碗酒,擺置在我麵前的案幾上。
    我卑微的人生歲月裏,從沒有過此刻的驚心動魄。
    我聽說,新上手的陰陽活埋人。不知道我喝了這三碗馬奶酒,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座大帳。
    我高高舉杯,“妾身祝大酋長長命百歲。”一飲而盡。
    一股熱辣從胃裏向喉嚨翻湧,腦子發脹,暈厥感由不得自己。
    心裏頓時一涼,荀清月這具身子竟然這麽弱。
    “大酋長,妾身有密函一封,名曰‘安羌五策’。”那張黃麻紙從袖中抖落出來,落在手上。
    有侍女接過,交給人群中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
    羌王雕何哈哈大笑,“郭夫人,認得他麽?”
    那是個陌生的麵孔,他長著鮮明的漢人模樣,卻穿著羌人簡陋的左衽羊皮袍。
    男人躬身施禮,“在下曾是張掖都尉府司馬,辛玨。”
    我一驚,這個名字我有印象,不就是給第九峰燧運送糧草輜重的,那個辛大人麽!我之所以對這人印象這麽深,是因為他來的那日,我向郭孝提了要和辛玥分手。
    我微微點頭,漢奸!不知什麽時候降了羌人。
    辛玨仔細看完黃麻紙,向羌王拱手。
    “大酋長,這封公函是假的。”辛玨狡黠的笑出聲,“下官從沒見過空手的漢使,也從沒見過不附加禮單信物的綏撫文書。”
    我麵無表情。
    羌王雕何樂嗬嗬地問,“哦,郭夫人,你怎麽說?”
    辛玨把那張黃麻紙隨手丟在地上。“郭夫人,說不好的話?”他看向大帳中心,釘在木架上的那幾個赤條條的男人,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笑,舉起第二杯。“妾祝大酋長的子民們永享聖神的庇佑。”說完,再次一飲而盡。
    我臉上發燒地厲害,想必此時已經麵色緋紅,儀容不堪了。
    我強忍要昏厥過去的眩暈,轉頭指著酸果兒。“大酋長,她,是羌人。”我支撐著身子,不勝酒力的折磨。
    “她與妾身情同姐妹,且聽聽她是如何說的!”
    我轉頭看向酸果兒,“告訴羌王,你這幾年,都是怎麽過得?”
    果兒青澀而慌亂的表情告訴我,她清楚地知道此刻是什麽時候。
    果兒款款走向羌王,開始用羌語講她的故事,我完全聽不懂,她聲音帶著幾分慌亂,卻腰板筆直,挺著胸脯,學著我揚起下巴,像朵剛剛綻放花瓣的山丹花。
    我在賭,酸果兒的美,是羌人部落的那些羌奴們無法孕育的美。
    就像她的飛刀,也絕不是張掖觻得城裏的氓羌能學得到的刀。
    她被我從新兵裏挑出來,就從沒問過她的身世。
    可此刻,酸果兒是我唯一的底牌。
    我想知道,這張底牌能不能帶給我一點點運氣。
    隨著酸果兒情緒越來越激動,羌王雕何麵色已沒了最初的和善。
    “果兒……”我輕聲喚她。
    酸果兒轉身,我看見她臉上滿是淚痕。
    整個大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羌王雕何終於開口,“郭夫人,你還欠本王一杯酒?”
    我用盡全力,端著酒杯站起來,“大酋長,恕妾身不勝酒力。”我不小心踉蹌,卻感覺被無形的力量穩住身子。“妾的妹子,是上天的饋贈,不知這份禮,您可還滿意。”
    我說完,一飲而盡。
    無盡的暈眩,四周在飛快的旋轉。
    我朦朧中聽見侍女們的驚呼聲,隨即被天旋地轉的失重感甩飛出去。
    ……
    醒來時,還沒從惡心的味覺裏擺脫。
    酸果兒的嬰兒肥正在我眼前綻放媚笑。“姐,你醒了?”
    “果兒……姐死了沒?”我可恥地沒半分漢使的無畏和勇氣。
    果兒的臉頰貼貼,“姐,你還打鼾了呢!”她憋著笑。
    “起開,敢說出去姐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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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觀察四周,幾個侍女立在一邊。與此同時,我驚訝地注意到,酸果兒換了羌人貴女的妝扮。
    “果兒,發生什麽事了?”
    ……
    當晚,整座羌人大營鼓聲震天,篝火密集像是被火燒連營。巫祝唱跳著原生態的神秘祝詞,羌人們載歌載舞,熱鬧地像是在過節。
    木架搭起祭壇,無比蒼老的巫婆麵向蒼天,口念密語。
    數十名侍女尾隨著酸果兒,一步步走上祭壇。
    大酋長高坐王位。
    我沉浸在不可思議的緣分裏,難以置信。
    酸果兒竟然是大酋長的女兒。
    酸果兒站上祭壇,巫婆用破碎的聲音,麵向整個羌人大營嘶吼!
    “聖神的崽子們,……十八年前的暴風雪夜,大酋長舉著火把,爬上祁連山。狼神在夢裏給他指路,救了一個快凍成冰的羌女。那女娃就是月神阿希娜。你們現在跪拜的月神娘娘,她生崽的那個雪夜,三百頭雪豹在帳外磕頭,格桑花從死人骨頭縫裏鑽出來跳舞!今天,她的崽兒回來了,她就是雕雲·天靄……
    酸果兒滿眼淚水,站在祭壇上。
    祭壇下,是萬千羌人子民跪伏下去,以頭嗆地。
    這似乎是一個俗套的故事,月神阿希娜為大酋長誕下女嬰,那個孩子就是酸果兒,也叫雕雲·天靄。女嬰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她被巫祝祭祀月神時指定為羌人女王。直到某日,大酋長的另一個女人,巫祝阿娜爾夫人用刀捅穿月神阿希娜的肚子。
    那場政變死了無數人,當大酋長平定叛亂,酸果兒也不知所蹤。
    ……
    此刻,酸果兒在大酋長的懷裏泣不成聲。
    我隻能說,自從回到姑臧城,我似乎被係統開了掛。什麽行軍司馬、變成富婆,還有五百兩銀子買回自己的娘,順利生下寶寶兒!還有,我的果兒變成未來的羌人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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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酸果兒拚命招手。
    我起身,走向果兒和大酋長。
    “姐!”酸果兒撒著歡兒地挽著我,“我爹說,他可以……”
    大酋長衰老的皺紋似乎一夜之間消失了。“郭夫人,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
    “隻能有一個……”他笑眯眯地對我說。
    我眼巴巴地拉著果兒的手,“果兒,說實話,姐疼你不?”
    酸果兒狠狠點頭,“比我爹還疼一百倍,一千倍!”
    大酋長笑得更燦爛了。
    “那姐要是求你件事,果兒答應不?”
    “嗯!”酸果兒快活地應下,這是屬於她的夜晚,聖神也不能無視這個姑娘的任何要求。
    “姐沒爹……”我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果兒的爹,也該是姐的爹,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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