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生了個李元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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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有畫麵開始褪色。
灞橋,柳岸,延綿的城牆,很快,四下完全黑暗。
我身邊燃起篝火,九圍篝火。
詭異的是,火焰之下竟然沒有柴禾。
一個佝僂的身影,杵著骨杖,蹣跚現身。
他是那個,為大單於烏珠留祭天的,匈奴大薩滿!
“漢匈兩族勝負已分,薩滿爺爺何必苦苦糾纏?”
我克製著心慌意亂,冷冷質問。
大薩滿咳咳兩聲,“我的孩子們要走了,離開這片傷心地。”
虛空之下,純淨地如同鏡麵,隻有我,還有腰快要著地的大薩滿。
天地之間,隻此一老一少。
“去哪裏?”
“去有大河流過的地方,那裏的牧場,能養活人。”大河,那不就是黃河麽,他們要去那麽遠?
“薩滿爺爺,那裏就像天盡頭,很遠。”看得出,大薩滿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他不但老,而且整個人都散發著腐味。
“所以,爺爺等很久,才等到,咳咳,才等到這個夢……”
我猛然反應過來,這是我的夢!老薩滿艱難地支撐著每時每刻,他似乎是在說,終於等到一個沒有刀的夢。
“薩滿爺爺,要做什麽?”
“漢人小姑娘,求你件事!”
“不會很久,我的孩子們,他們,會自相殘殺,我快死了……”他咳咳著,“二十年後,有個孩子,會在居延海崛起,他,他是匈族人的希望。”
我緊張地看著大薩滿,仿佛一不小心,他會死在我夢裏。
“薩滿爺爺,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這是狼神的預言,也是長生天的昭示,咳咳,”那個老到歲月盡頭的身子,盡力繃直自己,“他的母親,會持月神阿希娜之杖,陪他長大……”
“灑滿爺爺,您老糊塗了吧?”
“爺爺求你件事,那個孩子長大前,不要離開,涼州……”
喔,說得好像我家雲寶兒就是那孩子似的。
九堆篝火越來越弱,隨時會熄滅。
大薩滿似乎在用盡最後的氣力,“……匈族的聖女,聖神庇佑……”
他喘息加重,篝火正一處接著一處熄滅。
“薩滿爺爺,說清楚,什麽匈族聖女?”
最後一處篝火,飄搖而滅。
萬籟俱寂。
我忽地睜開眼睛,燭火搖搖。整個人被冷汗浸濕,寶兒踢開被子,正咬著指頭,叫媽媽。夜寒把我倆冰得起疙瘩。
臭家夥,想把媽媽凍死?
我寵溺著捏了捏我的寶肉肉,正要去蓋被子,接著,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隻骨仗,晶瑩如白玉,就懸立在半空。
瞬間,我驚地一伸手,倉啷一聲,趙五的刀飛出刀鞘,出現在我手裏。
可許久,無比寧靜。
孔汾的聲音,“在麽?”
“嗯。”
“做噩夢了?”
“嗯。”
“餓不?”
嗤,我差點笑出聲,孔呆子!“先生囉嗦。”
“好吧,我繼續睡。”孔汾嘟囔著,沒聲了。
這家夥,沒個正經。
被他一攪和,感覺輕鬆許多,我給寶肉肉蓋好被子,他很快沉沉睡去。
我披頭散發地瞪著那隻骨杖,它依然懸立在那兒。
我狠狠舒口氣,伸手摘下。骨杖的晶瑩剔透在入手的刹那,如火光熄滅。再看它,隻是一根古老的骨質拐杖,周遭被摩挲地圓潤平滑。
我這麽個嬌滴滴的女娘,手裏杵著這東西?太不搭了。
月神阿希娜之杖?係統你還能靠點譜麽?好吧,想玩是麽?我咬破指尖,一滴血瞬間湧出,滴在骨杖上。
我鬆開手,睜大眼睛,看著它。
不出意外的是,意外發生了。
那隻骨杖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隻發簪。
我忍不住喘息著,三兩下挽起頭發,把它簪入發髻。又覺得自己有病,簪著發髻睡覺,多別扭呀,又給弄散。
“不好看!”孔汾的聲音。
我嚇一跳,臉騰的紅了,手不自覺捂在胸脯上。“瞎看什麽……”
“有什麽好遮掩的,好像我能看見什麽似的。”孔汾不屑的語氣。
“你!”我氣得昏了頭,想拽什麽,可又沒處拽。
“先生太過份……”
“孔呆子!”
耳邊傳來鼾聲!
這覺沒法睡了,我看了看自己沒啥資源的胸脯,犯愁。
早晨,抱著雲寶兒去驛館膳堂吃早餐。
見著孔汾,脖子都沒給他。
孔汾訕訕地巴結,“夫人,食莫過於羊肝,可謂肉質細膩,入口即……唉呀……別扔……”
林醫官正帶著三個小丫鬟喝羊湯,“清月,那麽大還抱著?”她誇張的嚷嚷。
雲寶兒死沉,被我娘和魏娘子兩個喂成小牛犢。
“樂意!”我板著臉轉身回房間,不吃了。
“喂,清月……”林醫官喊著。
“咋滴了這是?”
大隊人馬開拔,離開休屠城。
路過白狼山時,休整半個時辰。翟書帶著三百朔風精銳,在一處緩坡上列軍陣。所有人齊喊,朔風、朔風!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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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山,是朔風營的墓誌銘。一百多年來,無數朔風戰士的埋骨之地,
我扶著雲寶兒,指著遠處白狼山,“我寶兒,你爹就在那兒!”
進入戈壁灘,兩日後,黃沙驟起,狂風亂舞。
狼的聲音在四周嚎叫。
翟書亮出環首刀,“野狼群,弓弩手戒備!”
三百護軍瞬時列出防禦陣型。
狂風卷著沙礫,打在人臉上,生疼。我們幾個女娘紛紛趴低身子,車廂的簾子亂飛。
我把雲寶兒護在身下。
狼嚎聲,勢同千軍,所有人都嚇得周身發涼。
聞所未聞,有如此規模的野狼群。
不知過去多久,風暴漸漸平靜,奇怪的是,狼群的嚎叫也隨之銷聲匿跡。
翟書不發話,防禦陣就依然保持戒備狀態。
又過去一會兒,烈日已經曬出地氣了。翟書揮刀,軍鼓聲發出全軍繼續前行的軍令。
一場虛驚。
我聽見林醫官的尖叫聲。
“清月快看!”
我順著她指著的方向,雲寶兒不知什麽時候,扯開了刀的係帶!
那柄趙五的刀,正被他兩隻小手托著,舉得老高。
我的親娘哎!我生了個李元霸出來!
再向前,已經開始進入羌部的外圍。能看見羌人三五成群,他們在使團車隊路過時跪拜,行五體投地大禮。
這些羌民高喊著羌語,虔誠稽首。
我掀起窗簾,聽見護衛的軍卒們在馬上對話。
“有懂羌語的沒?”
“念叨什麽呢?”
“報索隊正,他們在拜月神。”有人答道。
過酒泉後,這種情形越發誇張,整個驛道上動不動就成百上千的羌民,他們行跪拜大禮,有的還獻上牛羊。
翟書過來問我,咋辦?
那哪行!一根針都不能碰,誰碰軍法伺候。我下出的第一道軍令,竟然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我瘋了吧。
翟書撓著後腦勺。
“月神?哪來的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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