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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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疲倦感襲來。我扯過羊毛氈蓋上,又拆散發髻,很快由不得自己地入夢了。
迷迷糊糊地,能感覺有種魂牽夢繞的欲望被人點燃。
又是某人,厚著臉皮來占便宜,可自己卻任由他魂夢勾連。是那隻血契的瑪瑙鐲子,最初和他認識,傻傻地用這隻鐲子和他換了一個消息。
他戴著我的鐲子,能進入我夢。
我戴著他的耳墜子,向他打開五感。
我忽然發現,那個約定是那麽不堪一擊,我竟然忘記,自己竟然已經無處藏身。
此刻,我知道自己在夢裏,可怎麽也沒法醒來。
眼前,又是那處回廊,依然被他擁在懷中,筆,一同握著,一筆一劃,“洞房記得初相遇。便隻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
醒來時,淚打濕一片。
細聽打更聲,已經二更時分。
糟了,誤事了。自己竟然一口氣睡了這麽久。
“先生?”我輕聲喚道。
“夫人醒了?”孔汾慵懶的聲音傳來。
“先生故意的!”
“嗯!雪帛閣是夫人的劫,何必非要以身入局?”
“……”
我睜著眼睛,他沒再說話。
好一會兒,我才要起身穿衣,卻發現羊毛氈裏,自己衣衫淩亂,處處是他的痕跡。
“壞人,鐲子還我。”
我沒好氣地整理中衣,係好束帶。
孔汾輕笑,像是得逞的公雞。
夜色如墨一般,我腳下不停,走進雪帛閣。
雪娘子已等了許久,“當你不來了呢?”她拿著麻布撣子給我撣灰。
“雪姨,不小心睡過了。”我解開臉圍子,跟著她進了內院。
“清月!”雪娘子已經改了稱呼,她拉起我的手,“你可想好,我們這一行,邁進去可沒法回頭!”她腳步放緩,回頭看我一眼,“這會兒後悔,還來得及,我們就當娘兩個好麽?”
我搖頭,想好了,不後悔。
內院,一處密室。
雪娘子點燃信香,跪在王昭君畫像下麵,我忙跟著跪在一邊。
她叮嚀道,跟我念。
“寧胡閼氏在上,不消女雪兒以血為契,傳雪帛閣閣首之位於荀氏清月。匈奴王庭將傾,單於諸子爭鼎,穹廬之下烽煙欲起,草原婦孺皆陷危局。今大廈將頹之際,唯其能承先閣主遺誌,引八坊三十六樓諸姐妹避亂世、尋生路。若違此誓,天地共戮!”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幾乎沒跟下來。想問雪姨,不就是入閣點事兒,怎麽改接盤了?
可箭在弦上,總不能打斷她,問,咋跟說好的不一樣?
雪娘子匕首一劃,血滴入碗。
我有樣學樣。
一碗酒,她一半,我一半,喝了。
等一切弄完,雪娘子立時變了臉,搖著團扇,“清月,請吩咐!”得意地像是醞釀已久的主意終於得償所願。
我咬著嘴唇,“雪姨,我叫你姨媽好不?不帶這樣的!”
“可不,雪姨躲日子躲得好好的,誰讓你找上門來。”她咯咯笑著。
“雪姨,咱家八坊三十六樓多少姐妹?”
“喔,千把人或許有的。”雪娘子眯著眼,搖著扇。
趕明兒我也弄個扇子,我心想。
入了雪帛閣,絕無回頭路。
走進這條陋巷之前,我早想通了,這裏是幹髒活的地方。
就像孔汾說過的,量子世界遠比現實黑暗。
既然歃過血,閉著眼睛走就好。
往後的每一步,都不再是係統設定的,是我自己選的。
側門已套好車,雪姨帶著我上了車。車上放著那隻箱子,坐著駝背老人。
薩莫爾老爺正等得焦急,見雪娘子現身,長出一口氣。
“姑奶奶,可算來了。”順手攬在雪娘子的腰上,雪娘子扭腰躲開。“癢!”她誇張地又靠了過去。
這一次我跟著他倆進了內院,一夥兒胡人上去卸下那隻陪嫁箱子,抬著跟上。
爐火燒得很旺,從土坯屋外很難想象這裏的奢華。在長安城用黃金丈量的栽絨波斯地毯,鋪滿整間屋子。
黃金燭台,木桌上堆滿銀器和各種瓜果。
雪娘子趿拉掉鞋子,坐上床榻。
我默默跪坐一旁。說好的,今日當學徒。
“點完數了。”小廝對薩莫爾老爺躬身道。“按姑臧今日市價,合銀五萬兩。”
小廝躬身後退出去。
我熱得淌汗。
薩莫爾老爺收起諂媚,麵色不善。“雪丫頭,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壞了規矩!”
雪娘子一笑,團扇蓋上胸脯。“算雪兒欠你一個人情。”
薩莫爾老爺冷笑,“這個人情你還不起。”
屋內火熱,可我卻開始發冷。
薩莫爾老爺丟出一卷帛書,“烏孫國控甲二十萬,與北匈奴呼屠吾斯爭雄西域。”他嘿嘿幹笑,“這當口,你插手羌人十二部,想幹嘛?”
雪娘子收起那卷帛書。“出了玉門關,不幹雪兒的事兒。”她摟住薩莫兒的脖子,“可羌地亂了,雪帛閣的生意,還做不做?”
“你那也叫生意?”薩莫兒老爺動也不動,白日裏腆著臉的猥瑣感沒了蹤影。
“我的日子就難嘍……”老頭靠在羊毛墊上,享受雪娘子的伺候。
雪娘子問,“怎麽,有什麽能讓你這老家夥,嗯,犯愁?”
薩莫兒忽然嘿笑,“送你一條消息,比五萬石粟米值錢……。”他翻身喘息,肆意亂伸爪子。
雪娘子揚起胸脯,咯咯直笑。
“烏孫王子要是死在燒當綠洲,你猜會怎樣?”
我腦子嗡得一聲,嚇得幾口吹滅黃金燭台。爐火吞吐著火星子,照著屋裏一片血紅。
……
四更天,雪娘子拾掇拾掇,帶著我坐上駝背老人的馬車。
“西域要亂。”
她拿出木梳梳頭,頭發亮得能照鏡子。
“雪姨?”我輕拉她的衣擺。
雪娘子手上一翻,那卷帛書亮在手心。
“這是商盟兌貨文書,烏孫就能用。”她丟下帛書,編起發辮。
我心沒來由的慌,“雪姨,他說烏孫王子會死,什麽意思?”
“還能有什麽意思?”雪娘子紮著辮髻,“呼屠吾斯要烏孫人和漢人打。”馬車在青石板路上顛了顛,車子拐了彎。“怎麽?你不漢羌同源麽?打麽?”
我驚呆了。
呼屠吾斯,北部匈奴的王!
樹欲靜,而風卻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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