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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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兮正暗自猜測著,一抬頭,卻瞧見了追風的臉。
追風正頷首看著她,黑眸裏竟有一股肅殺之氣。
這殺氣看的懷兮心驚,她忙低頭準備離開。
身後突然傳來隋榮的呼喚,“三姑娘,陛下已讓人將偏殿收拾好,您今夜便宿在偏殿裏吧。”
赫連彧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她怎麽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宿在他的偏殿裏!
“這於禮不和,勞煩公公告知陛下,府裏還煎著藥,臣女還要回去喝藥。”
未央宮內,宮人正在掌燈。
紅燭之上是躍動的火苗,貴妃榻上,皇帝正襟危坐。
赫連襄坐在皇帝對麵,昏暗的燭光下,他的臉有些辨不清晰。
空氣裏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桃花幽香,他知道,那是陸懷兮留下的味道。
看來,她在這裏待了有一會兒了。
“聽聞陛下禦筆欽點,點了裴尚書的小公子裴訥上戰場。”
聖旨不過是今日才下,赫連彧皺了眉,“皇叔怎會關心此事?”
宮女過來奉茶,赫連襄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杯中浮沫,淺飲一口。
“裴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又是文德太子近臣,裴訥是裴尚書唯一的兒子,陛下此舉,是否有些不妥?”
赫連襄心中不屑,他怎會不知赫連彧如此這般是為了誰。
赫連彧皺眉,“皇叔,難道朕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嗎?”
赫連襄放下茶杯,茶杯落在案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周身氣息危險。
“陛下,先帝既然留下遺旨讓本王輔政,本王自然有責任糾正陛下的過失。”
“若陛下執意如此,裴訥身死戰場,那本王不得不讓此事的罪魁禍首——陸懷兮為裴訥陪葬了。”
此番威脅很有用,赫連彧心底一沉,拳頭再一次攥緊。
長久的沉默後,赫連襄聲音沉沉,暗含威脅,“陛下會收回成命的,對嗎?”
赫連彧繃緊了唇,“朕知道了,朕會下旨。”
赫連襄如願以償,讚許點頭,“很好。”
等赫連襄出了未央宮,追風迎上前,將手裏的黑色披風遞上,“王爺,陸姑娘離開皇宮了。”
男人接過披風,披在身上,係好領帶,驀地冷嗤一聲,“她倒是識相!”
深諳王爺脾氣的追風低垂了眉眼,“馬車已備好,可要追上?”
“追!”
夜幕已然降臨,三兩點剛剛顯出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上隱隱放光,微弱且空涼。
赫連襄上了馬車,聽著外麵的滾滾車輪聲,心中若有所思。
在無能這件事上,赫連彧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裴千山對赫連彧忠心耿耿,可他為了陸懷兮,居然讓裴訥去送死。
不過,他倒是不介意送裴千山一個順水人情。
想起陸懷兮,赫連襄的腦海裏驀地閃出她落荒而逃的畫麵。
阿彧?想起這聲親昵的呼喚,他挑了挑眉毛。
看來,她還是對赫連彧餘情未了。
驃騎將軍府的馬車行駛在長安街上,許是春意漸濃的緣故,在這樣月明星稀的夜裏,拉車的小廝竟不覺得冷。
倦意襲來,他打了個哈欠,強撐幾分精神,兀自甩起馬鞭,想要快快回府,早些安置了。
又過一會兒,“噠噠”馬蹄聲自身後響起,聲音越來越近,亦越來越急。
還未及宵禁,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這馬跑得這樣急,倒真是不怕闖出禍端來。
小廝心裏這樣想著,趕著自己的馬車,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下一刻,一陣風閃過,有人在他前方不遠處勒馬而至。
小廝忙勒住韁繩,一番顛簸之後,馬車有驚無險的停下。
趕車的小廝正要開罵,周身卻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攔在前麵的人馭馬走近。
入目的,是一張冷冽無情的臉。
小廝立馬認出,這是那日在長街上為他們讓馬的人,禦賢王府的侍衛。
“大人……小的這是驃騎將軍府車駕。”
小廝忐忑不安的報出自家主子的名頭。
“三姑娘,請下車,王爺要見你。”
追風沒有理會小廝,隻冷聲朝馬車內喊,聲音洪亮無比。
坐在馬車裏的懷兮聞聲,心跳加速,手心裏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竟允許追風當眾在長街上攔下她的馬車嗎?
盈都城內,到處都是太後的眼線,他怎敢如此猖狂?
青黛瞧出了她的慌張,手也是顫抖的,“姑娘,這可怎麽辦?”
懷兮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過了片刻,她才悠悠開口,“讓駕車的人衝過去。”
青黛神色焦灼,卻不忘出言提醒,“姑娘,追風騎的是汗血寶馬,我們的車駕衝不過去的。”
“是了,我忘了。”
“你下車去,告訴追風,明日巳時,我在福安樓雅間等王爺。”
青黛點了點頭,下了馬車之後,不過多時便又折返回來。
她搖頭,“姑娘,禦賢王今日一定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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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兮無法,隻得起身,不情不願的下車。
趕車的小廝還在一臉疑惑,懷兮便已經下車,她抬眸,對著青黛使了個眼色。
青黛點點頭,然後目送懷兮跟著追風離開。
那小廝正要發問,青黛臉色已變,看著小廝的黑眸中寒光畢現。
“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日後你也不必在將軍府當差了。”
小廝已知其中利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小的明白,請姑娘放心。”
赫連襄的馬車停在街角不遠處,那是一個很隱蔽的角落。
路上行人不多,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懷兮走近前,趕車的小廝將腳凳放下,“姑娘,請。”
即使隔著一道簾子,懷兮亦能覺察出裏麵坐著的那位心情極為不佳。
懷兮上了馬車,撩開簾子,探身而入。
到底是攝政王府的馬車,內裏裝飾豪華,空間極大,可坐亦可躺。
赫連襄半躺在軟墊上,一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放在半曲著的膝蓋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他的姿態看起來很悠閑,可隻有懷兮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會偽裝。
懷兮自己找地方坐下,自然坐的離赫連襄遠遠的,“王爺……”
鼻間飄入一股桃花的幽香,勾人攝魄,這麽看來,陸懷兮倒像是禍國殃民的妖精,輕易便讓男人失了控。
赫連襄掀起眼皮,唇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方才還與別人摟摟抱抱,怎地到了本王這裏,便躲的那樣遠。”
懷兮強自鎮定,勾唇一笑,笑容明豔芳菲,“王爺說笑了,方才隻是誤會。”
“你對他投懷送抱,承恩賣笑,自甘下賤到如此地步,也不如本王一句話來的管用。”
赫連襄帶著幾分譏笑,一番言語侮辱,毫不客氣。
懷兮小臉瞬間煞白,黑眸染上薄怒,“王爺,我沒有。”
“你情郎的命,本王替你救了,你準備拿什麽來謝我?”
聽到此話,懷兮知道裴訥已經得救,眼底是抑製不住的欣喜。
她正欲開口答謝,身子卻在一瞬間失去重量。
再抬眼,人已被他壓在身下,他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噙笑,眼睛裏卻好似結了一層寒霜,“不若,以身相許吧。”
男女力量的懸殊,導致懷兮在麵對這種情況時,根本無法脫身。
但懷兮另有妙招。
兩人鼻尖相貼,灼熱的鼻息撲在臉上,入目的,是男人朱紅的薄唇。
薄唇男人最薄情,她的父親陸毅初便是如此。
柔弱無骨的雙臂攀上他的脖子,懷兮嬌媚一笑,“王爺幫了我這樣大的忙,我自然該好好報答。”
她甚少笑的這樣明豔,像一隻妖冶的桃花妖,赫連襄一時失了神。
下一瞬,脖間傳來鑽心的痛,赫連襄瞳孔驟然變緊,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黑,人已暈了過去。
懷兮費力的推開身上的人,然後將銀針收回袖中。
她整理好妝發,漠然回首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赫連襄,眼底諷意盡顯。
她掀起簾子下了車,追風見她這麽快下來,有些懷疑,正要往馬車裏看去。
隻聽得懷兮柔柔一笑,“追風大人,王爺體內尚留些餘毒未清,我方才為他施針,王爺已經歇下了。”
追風不信,因為在他眼裏,眼前的這個女人狡猾無比。
“據我所知,王爺已經許久未曾毒發了,怎會在這個時候複發?”
懷兮隨便扯了個借口,反正追風不通醫理,“大抵是上次相國寺之行受了涼,留待這時發作罷了。”
追風仍舊不信,半信半疑的下馬,而後鑽進了馬車裏。
他檢查了許久,並未發現異常,由此斷定赫連襄隻是毒發後昏睡過去,這才放走了懷兮。
懷兮坐到驃騎將軍府的馬車上,猶自驚魂未定。
差點……差點就失身了!
那枚銀針上塗著烈性迷藥,隻要刺入皮膚,哪怕是再壯碩的男子,也會在一瞬間失去意識。
跟赫連襄這樣可怕的人周旋,她怎麽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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