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還要纏著她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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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閃電,在李識衍身後驟然驚亮。
    眾人也不敢笑了。
    這話說的也太過火,而且還牽染上了曾經的昭妃娘娘。
    鄭垣之所以敢如此囂張,正是仗著自己父親是朝中三朝元老,門生故舊遍布朝堂。
    他斜睨著李識衍,眼中盡是輕蔑與挑釁,嘴角掛著譏誚的冷笑,“就憑你個商賈之子,也敢動我?”
    李識衍眸色愈冷,準備要叫宋元的名字。
    他不怕招惹什麽元老。
    他隻要這個人,為他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帳簾突然被掀開,帶進一陣凜冽的寒風。
    桑餘走了進來,她一身墨色勁裝,發梢還滴著雨水,柳鳳鳳也抱著藥箱緊隨其後。
    她環視滿棚衣冠楚楚的官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外頭冷冷清清,災民凍得發抖,諸位大人倒是熱鬧。”
    鄭垣臉色驟變。
    他雖敢刁難李識衍,卻清楚陛下對這位的特別,當即強撐笑臉:“此等髒亂之地,昭妃……李夫人何必親臨?”
    桑餘徑直走到案前,將匕首釘在木桌上:“我夫君在此救災,我怎麽就來不得?”
    刀柄猶自震顫,映著她冷若冰霜的眼睛。
    鄭垣瞥見李識衍驟然陰沉的麵色,故意提高聲調:“此乃朝廷公務,豈容婦人摻和?況且,這裏可不是你們夫妻二人打情罵俏的地方……”
    寒光乍現。
    誰都沒看清桑餘的動作,匕首瞬息間就已劃過鄭垣咽喉。
    鮮血噴濺在尚未喝完的茶盞裏,將碧綠茶湯染成猩紅。
    滿棚官員驚得跳起,茶盞摔碎一地。
    李識衍意料之中,他站在桑餘身後,輕笑出聲:“鄭侍郎為救災民以身殉職,本官定當奏請陛下厚賞。”
    他眸子掃了一圈,問:“現下,救災一事,諸位大人可還有異議?”
    “沒、沒有!”
    這些人哪裏還敢多說一句,紛紛麵如土色地往門口退去。
    結果剛掀開簾子,就撞上冷硬的盔甲。
    是季遠安。
    他帶著玄甲侍衛黑壓壓堵在帳外,全都拔出了劍。
    看樣子,若不是桑餘已經動了手,他也定會親自殺進來。
    季遠安把玩著手中軍牌,笑得森然:“本將還以為,諸位也要學鄭大人盡忠呢。”
    “不……不敢,下官們這幾天開始救人。”
    暴雨繼續,桑餘掏出帕子擦拭匕首,對李識衍輕聲道:“現在,你盡管安心救人了。”
    ——
    死了個工部侍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祁蘅耳朵裏。
    夜色沉沉,禦書房內燭火搖曳。
    季遠安風塵仆仆地入宮複命,剛踏入尚書房的門,就聽見祁蘅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下手倒是利落。”
    看樣子,鄭國公已是來哭著上過奏了。
    季遠安不置可否,解下佩刀,說道:“可不是臣動的手。”
    祁蘅執筆的手一頓,朱砂在奏折上洇開一片猩紅。
    他緩緩抬頭:“那是誰?”
    “是桑餘……”季遠安聲音逐漸低了。
    殿內霎時寂靜。
    祁蘅怔住,片刻後忽然低笑出聲:“她從前就是這個性子,睚眥必究,半點委屈都受不得,隻是後來武功廢了,才受了許多委屈。”
    季遠安看他一臉懷念,實在是不好打擊他,桑餘那是為了人家李識衍才動的手。
    隻是祁蘅自己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起什麽,眉頭倏地擰緊:“那麽危險的地方,她去做什麽?”
    季遠安喉結滾動,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是為了李識衍。”
    燭花“啪”地爆響。
    祁蘅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他低頭繼續批閱奏折,朱筆卻懸在半空遲遲未落。
    是啊,稍微動點腦子想想桑餘也知道是為了誰,他非要自討苦吃的問出來。
    問出來,然後呢?
    他還是……沒辦法接受桑餘以後都會護著別人的事實。
    “明日……”他忽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明日朕要親自去撫慰災民。”
    季遠安垂首立在一旁,沒有勸阻。
    他知道,祁蘅就是想去看桑餘,找個理由罷了。
    ——
    雨後的南街彌漫著泥土的腥氣,祁蘅的鑾駕碾過積水未幹的路麵,在臨時搭建的粥棚前停下了。
    他掀簾下轎,正看見幾個孩童捧著熱粥小口啜飲,熱氣氤氳在他們凍得通紅的小臉上。
    祁蘅眉宇間的鬱色稍霽,轉頭對春連道:“去備些厚衣和——”
    “回陛下,”戶部尚書小心翼翼地插話,“摘星樓的紀掌櫃和李夫人連夜就已將棉衣和傷寒湯藥籌措發放好了,今早所有百姓都領到了。”
    祁蘅怔在原地,他過了許久才明白過來,這個“李夫人”說的是誰。
    他眸色一點點冷了下來,話音隱忍:“李識衍尚未成婚,哪來的夫人?”
    戶部尚書嚇得急忙噤聲,躬身行禮:“微臣失言!是……是桑姑娘...”
    祁蘅沒再說話,往前走了一截。
    他今日來換的常服,百姓看不出什麽,更不知道他是皇帝,這樣倒是少了許多麻煩。
    直到祁蘅遠遠的看見桑餘,才停下腳步。
    桑餘動作嫻熟地替災民發藥,偶爾抬頭與身旁的李識衍交換個眼神,兩個人很有默契。
    而自己似乎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就連從前,也沒有和桑餘這樣平等的相處。
    祁蘅的頭又開始疼,連著心口也開始疼。
    春連捧著鬥篷過來,他也看見了桑餘。
    幹爹說過,如果陛下和桑姑娘遇見,就躲得遠遠的,不要攔著陛下去尋她,否則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正準備悄悄退下,卻忽然聽見陛下極輕地說了句:“走吧。”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們去河堤看看。”
    桑餘正低頭攪動藥罐裏的湯藥,忽然覺得身後像是有誰的目光投來。
    她下意識回頭望去,長街盡頭空蕩蕩的,誰也沒有。
    “怎麽了?”李識衍問。
    “沒什麽。”桑餘搖搖頭,沒當回事,伸手捉住他纏著紗布的手腕,“當心別沾到水。”
    李識衍眉眼彎起,笑得溫潤:“好。”
    桑餘繼續專注熬藥,李識衍嘴角的笑意卻漸漸的凝固。
    他轉頭,望向方才空無一人的街角,眼底翻湧著晦暗的寒意。
    那個位置,正是祁蘅停留過的地方。
    藥罐咕嘟咕嘟冒著泡,李識衍無聲地攥緊掌心,紗布下未愈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祁蘅,你到底...還想纏著她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