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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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蘅剛走出幾步,忽然一陣劇痛襲來,仿佛一瞬間有人用鐵錐狠狠鑿進他的太陽穴。
    他踉蹌了一下,扶住身後的春連才沒跌倒。
    “陛下!”春連慌忙攙扶,聲音都變了調,“您這頭疼又犯了,奴才這就送陛下回宮……”
    祁蘅擺擺手,強壓下那股鑽心的疼痛,聲音沙啞:“無妨。”
    不知道怎麽回事,三年前那場高熱過後,祁蘅就患上了頭疾。
    疼的一次比一次重,如今更是越發頻繁,可太醫什麽都診不出來,祁蘅也就未曾當回事。
    祁蘅想,或許是因為心裏太掛念某個人了。
    或者說的再準確一些。
    是報應吧。
    祁蘅心裏自嘲的笑了笑。
    正準備離開,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救命啊!快來人啊!”
    那聲音正是從桑餘所在的方向傳來的。
    祁蘅瞳孔驟縮,一瞬間什麽都顧不得了,什麽疼痛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他推開春連,拔抬腿就朝聲音的方向衝去,衣袍翻飛,腳步急促得近乎踉蹌。
    春連在後麵急得直跺腳:“陛下!您慢些!”
    可祁蘅哪裏聽得進去?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桑餘不能出事!
    等他趕到時,正看見湍急的官溝裏濁浪翻湧,一個孩童在洪流中拚命掙紮,岸上他的母親大聲哭喊著救命。
    幾乎是瞬間,一道淺灰色的身影縱身躍入水中,一把抓住了孩子。
    是李識衍。
    他拉住了孩子,自己卻被激流卷得踉蹌不穩。
    “公子,抓住!”
    宋元眼疾手快,甩出一截粗繩。
    李識衍單手死死攥住繩子,另一手將孩子高高托起。
    宋元和幾名官兵拚命拽著繩索,一寸寸往岸上拉。
    桑餘也聽見聲音,從遠處慌忙趕來,撥開人群,看到這一幕,瞬間定在了原地。
    “李識衍!”
    水流太急,李識衍嗆了好幾口濁水,麵色已經發白,卻仍死死抓著那孩子不放。
    祁蘅站在高處的石階上,冷眼旁觀。
    他盯著那根繃緊的麻繩,繩結在湍流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隻需身後的侍衛悄無聲息的動手,那繩子就會斷裂,李識衍就會徹底消失在渾濁的洪流中。
    這個搶走自己最在乎之人的李識衍,就會或許連屍體都找不到。
    而桑餘,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祁蘅的眸色漸漸暗沉。
    他微微側首,低聲喚道:“春連。”
    春連立刻躬身湊近:“陛下?”
    祁蘅的目光仍盯著水中掙紮的李識衍,晦暗不明。
    “去——”他緩緩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幫他們一把。”
    春連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帶著幾名禁軍侍衛衝下去幫忙拉繩。
    眾人終於合力將李識衍和孩子拖上岸。
    桑餘立刻上前扶住李識衍,指尖顫抖著替他擦去臉上的泥水,眼中滿是心疼。
    “李識衍,你逞什麽能啊?”
    這水這麽急,盡頭通到哪條河都不知道,如果真被衝走了……
    李識衍氣喘籲籲,把孩子交還給他的母親,一邊安撫桑餘:“我離得近,自然先救人要緊。”
    驚慌一場,劫後餘生,桑餘心疼的皺起眉,眼中蓄滿了淚,一點點替他將衣袖上的水擰幹。
    李識衍咳了幾聲,對桑餘安撫地笑笑。
    其實那一刻他也害怕。
    隻是反應過來時,已經在水裏了。
    隻怪自己讓桑餘擔心了。
    抬頭時,他目光越過人群,直直地對上了高處的祁蘅。
    兩人隔空對視,一個渾身濕透卻目光清明,一個衣冠整齊卻眸色晦暗。
    李識衍回以一抹淺淡的笑意,畢竟不管怎麽樣,此事都該跟他道個謝。
    桑餘察覺到他的視線,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見了祁蘅。
    對上桑餘的目光,祁蘅眼中的陰鬱和厭惡頓時消失,隻剩一片溫和。
    但他沒說什麽,他知道桑餘不會想見到她,所以祁蘅轉身走了。
    桑餘這時才想起來,剛才救人的那批人裏,有祁蘅的貼身暗衛。
    ——
    夜深時分,李識衍在衙署聽著屬官匯報賑災進展,從下午就覺得渾身發冷,頭昏腦漲。
    他以為是今日落水,染了風寒,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忽然感到手腕傷口處傳來一陣異常的脹痛。
    掀開紗布一看,傷口已經化膿,周圍皮膚布滿紅疹。
    李識衍渾身一涼。
    “今日先到這裏。”他猛地合上卷宗,聲音比平日沉了幾分,“諸位大人先回去歇息吧。”
    屬官們麵麵相覷,紛紛起身告退。
    李識衍將紗布蓋了回去,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桑餘提著食盒推門而入,提著還冒著熱氣的湯盅,來給李識衍送飯。
    “阿星,別過來。”
    桑餘猛地停住腳步,見李識衍臉色很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李識衍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今日救上來的那個孩子,如何了?”
    桑餘一怔,雖不解其意,還是立刻喚來宋元:“去打聽一下。”
    宋元匆匆而去,不多時便折返,額上還帶著汗:“公子,那孩子似是染了風寒,咳得厲害,聽說傍晚就昏過去了,叫大夫開了藥,也不見效……”
    李識衍眸色一沉,隻問:“他身上可有紅疹?”
    宋元驚訝:“公子怎會知道?我正要說呢,那孩子身上起了大片紅疹,好像是熱症。”
    桑餘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什麽。
    李識衍也確定了。
    “是瘟疫。”
    ——
    夜色如墨,宮門前火把搖曳。
    柳鳳鳳策馬疾馳而至,馬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急促的聲響。
    “何人擅闖?”
    是季遠安的聲音。
    近來風聲緊,禁軍又回到了他手裏,所以今夜他親自當值。
    他站在宮門往下望,待到看清是柳鳳鳳,頓時眉頭緊鎖,“怎麽是你?這大半夜的,到處都是流民,你一個姑娘家,亂跑什麽?”
    柳鳳鳳勒住韁繩,月光下她的臉色異常凝重:“季將軍,我有要事必須麵見聖上。此事幹係重大,不可聲張。”
    季遠安盯著她看了片刻,明白她沒有在開玩笑,忽然轉身對守衛喝道:“開宮門!”
    他下城門,上前親自接過柳鳳鳳的馬韁,把她扶了下來:“我帶你進去。”
    兩個人一同往乾清宮而去,柳鳳鳳步子越來越快。
    季遠安側目瞥見柳鳳鳳緊抿的唇角,能讓她這麽嚴肅的事,一定是要事。
    他心中隱約升起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