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自己一個人在這糾結有什麽用？
    她的想法，林沐曦本人，又是怎麽認為的呢？
    她究竟是把墨非當成一個普通朋友，亦或是有些好感，並有意向進一步發展，成為更加親密的關係呢？
    最糟糕不過的情形就是，她僅僅隻是需要一個旅途中的伴侶。
    當旅途結束，就是他們說永別的時候，從此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想到這裏，墨非感覺心裏揪了一下，仿佛缺了一塊一樣空落落的。
    他強行讓自己不往下想，閉上眼睛，清空雜念，悠然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林沐曦帶著墨非順利到達渡口，坐上了渡船，一路平安無事，跨越汪洋大海抵達鏡湖洲，並在那裏遇到前來接她的宗門長老。
    “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後會無期。”
    夢裏的林沐曦，冷冷丟下這樣一句話，轉身走上了一座巨大的飛舟，將墨非一個人丟在原地。
    墨非叫著喊著往飛舟上跑，卻怎麽也追不上林沐曦的背影，眼睜睜看著她乘風而起，飛到空中變成一個越來越小的點。
    隨後，四周的景物化作一堵巨大的牆壁向他壓來，一股強烈的失望、寂寞、孤獨、悲傷等等情緒化作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墨非拚命掙紮著，忽然一下睜開眼睛，望著周圍透著一絲光亮的房間，負麵情緒如潮水一般退去。
    呼出一口氣，墨非這才發現胸口壓著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林沐曦半個身子扒在他身上，睫毛一顫一顫，嬌嫩的紅唇近在咫尺，光潔的肌膚如白玉一般。
    這。。。
    要是讓人看見了，自己再說跟她隻是朋友，沒人會信的吧？
    時間匆匆流逝，等水濟和琳兒架著馬車，拉著一車東西回到客棧時，剛好遇到墨非和林沐曦正在大堂裏吃早餐。
    眼尖的琳兒發現林沐曦臉蛋紅彤彤的，眼神躲躲閃閃，總是避免對上墨非的視線。
    而墨非埋頭吃著東西，臉色很不自然。
    二人間古怪的氣氛琳兒遠遠就感受到了，她不由好奇心大起，一時間想入非非。
    等一切準備就緒，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出客棧，往東邊的官道駛去。
    行至鎮上一處告示欄附近，被擁堵的人群擋住了去路。
    人群中隱約傳來“福王”、“臨月”等字眼，令車上的四人忍不住停下馬車，下車詢問告示具體說了些什麽。
    他們攔住一個剛從人群裏退出來的書生，好生詢問後得知，告示有兩份，說了兩個截然不同，又互相有些關聯的內容。
    第一份說得是前些日子，房尚國東邊燃起和越石國的戰火時，西南趁機生亂，當朝皇帝的侄子，福王舉兵造反。
    而英勇無畏的朝廷早已得知消息，提前布下天羅地網。
    不出七日，叛亂平定，福王身死。
    之後便是一些歌功頌德，安撫百姓的話語。
    另一份則是一道宣傳臨月縣令——胡維，他在叛亂期間英勇事跡的文章。
    上麵說臨月縣令胡維，在福王謀逆時寧死不屈，全家老小以身殉國，特追封尋國公以示悼念，朝廷官員應以其為榜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墨非和林沐曦得知告示的內容時，倒是沒太多感覺，隻是感歎前幾天還活得好好的胡縣令，轉眼間就丟了性命。
    琳兒則是紅了眼眶，跪下來朝西方的方向，遙遙給她娘親磕了幾個響頭。
    “娘親，琳兒沒用，不能親手給您報仇了。如今福王已死，若娘親泉下有知，可以放心了。”
    水濟聽著琳兒的話，拳頭捏緊，眼中的憤恨、不甘幾乎要噴發出來。
    他本來打算這邊事了，就去刺殺福王，與其同歸於盡，為小師妹報仇，想不到還沒走出房尚國，就傳來了福王的死訊。
    那他滿腔恨意，又該到何處釋放？
    周圍的百姓們自然無法與他們感同身受，看完告示就一一離開，普通的老百姓隻當聽了些故事，轉頭就忘。
    那些給平民看的告示出自中樞，用以安撫民心，另有一份密折上奏天聽。
    落款是兩個人，一人是當朝國師，另一人便是大將軍。
    他們倆本來是秘密前來臨月縣，處理天生異象，離去時恰好收到福王有異動，便兩人一起，轉向前往福王王府。
    為了應對這兩個大人物，福王費盡心機，可還是在席間被大將軍親手掐斷了脖子，然後像條死狗一樣被甩在地上。
    主謀一死，下麵的人樹倒猢猻散，叛亂在數日之內平定。
    昨天墨非他們看到的軍寨，便是朝廷發現福王叛亂時緊急搭建的，原計劃要在那裏布置重兵把守，不讓福王兵馬輕易闖入京畿重地。
    誰知軍寨建好，上峰傳來了福王伏誅、叛亂平定的消息。
    從各處抽調來的大軍，還沒來得及啟程，就又回到了駐地，軍寨這裏，幹脆就派駐十幾號人馬，負責看守物資，順便查看往來人馬。
    之所以墨非他們沒看到來人，就是這一邊昨天上午才剛剛解除戒嚴，還沒來得及傳達鄉裏的緣故。
    至於胡縣令，本來滿心歡喜，做好了立下從龍之功的美夢，結果因為一封不明不白的密信，被福王手下暗中殺害。
    之後整個縣衙後院升起一片火海，胡家上下十八口，無一生還。
    事後調查的官員麵對一地廢墟，自然是調查不出個屁來，隻得將情況如實上報。
    朝中的官員自有人熟悉胡縣令，知曉其絕做不出舍生取義的這種事，隻不過抱著死者為大，且樹立正麵典型的想法，告示的最終版本才變成了剛剛聽到的那樣。
    胡維用滿門性命，換來一個身後美名，如果他能預見到這一天，不知作何感想。
    如果他知道是一封莫名其妙寄給他的密信，招致了滅門之災，會不會對墨非二人心生怨恨？
    可話說回來，福王死的如此之快，快到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就算胡縣令沒有死在福王手裏，事後也會被朝廷清算，屆時依然逃不過一個滿門抄斬的命運。
    可能，這就是做一棵牆頭草，命中注定的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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