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號飛舟靜靜懸浮在夜空中，下方曾是祭壇的山穀，如今隻剩一片被淨化後聖潔的空地。
    魏征眼角抽搐，嘴巴張了半天，一個字都蹦不出來。最後，他看著那個站在船頭，衣衫上還沾著血跡，身形卻穩如山嶽的李動，憋出一句：“你……你這算什麽？話本都不敢這麽寫。”
    破而後立？不，這比那邪門多了。
    “運氣好而已。”李動隨口應著，注意力卻不在他身上。
    “運氣？”魏征差點跳起來，“你管這叫運氣？你這是在神主的雷區上跳舞，還順走了人家的傳家寶！”
    李清璿沒有說話，她的視線在李動和下方被抹平的威脅之間來回移動。震撼過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這個男人，似乎總能在最絕望的境地，撕開一條匪夷所思的生路。
    皇室老祖負手而立，渾濁的眼眸裏閃爍著某種光芒。他沒有看戰果，而是一直盯著李動，仿佛在研究一件從未見過的稀世珍寶。
    “他已經不是人了。”老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魏征和李清璿都安靜下來。
    “老祖……”
    “我說的是事實。”老祖的語氣很平靜，“【完美道體】本就是一件‘器物’，如今它‘活’了，有了自己的意誌和渴望。它不再是單純的道體，李動也不再是單純的修士。他成了一個……異類。一個遊走在神性與虛空之間的異類。”
    這話聽著讓人脊背發涼，可老祖的臉上卻沒有恐懼，反而帶著幾分莫名的……興奮？
    “但眼下，大夏需要這樣一個異類。”他做出了結論。
    就在這時，李動身體毫無征兆地一晃，眉心那枚漆黑的印記驟然亮起，仿佛燒紅的烙鐵，一股怨毒到極點的意誌跨越無盡虛空，轟然降臨！
    【叛徒——！】
    沒有多餘的言語，隻有純粹的憤怒和殺意。這股精神衝擊遠超之前任何一次，目標不是奪舍，而是要將李動的靈魂徹底碾碎。
    “李動！”李清璿上前一步。
    “別慌。”李動抬手，示意自己沒事。他硬扛著這股衝擊，臉上甚至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這神主……還真是個送財童子啊。
    每次發怒，都會順著網線把自家的機密打包送過來一點。
    【你竟敢吞噬我的信徒！竊取我的權柄！你這個卑賤的蠕蟲，被汙染的容器！我要將你……】
    神主的咒罵戛然而止，因為它發現自己的力量像是泥牛入海。不僅如此，隨著這股憤怒的衝擊，它與這個世界連接的某些“網絡結構”，某些更深層次的“節點分布”，正以一種信息流的方式，被李動眉心的印記強行解析並“饋贈”給了他。
    “多謝款待。”李動在心裏回了一句。
    神主的意誌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如潮水般退去。
    李動攤開手，掌心躺著那枚從冥蠍殘魂中剝離出的、被汙染的魂體。他當著眾人的麵，將一縷剛剛領悟的，帶著神性法則碎片的淨化之力渡了過去。
    魂體上的黑氣迅速消融，露出了冥蠍長老原本渾噩的魂光。魂光閃爍，一段微弱但清晰的意識片段在眾人腦海中浮現——那是在暗影議會內部，對神主“永生”承諾的懷疑，以及對無盡殺戮的厭倦。
    魏征看得分明：“他們……並非都心甘情願。”
    “這給了我們一個方向。”李清璿眼神亮了起來，“分化，策反，不是沒有可能。”
    李動沒接話，他收起冥蠍殘魂，拿出了另一件東西——那枚從神使身上繳獲的“神性核心”。
    之前，這東西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無法破解的能量塊。但現在，吸收了神主“饋贈”的法則碎片後，李動再看它，感覺完全不同了。
    這不再是一個密碼鎖，而是一本攤開的說明書。
    “原來如此……”李動自語。
    他閉上眼，一絲心神沉入核心內部。另一部分心神，則順著剛剛建立的奇異連接，遙遙感應著京城地底深處那條陷入沉睡的龍脈。
    下一刻，他小心翼翼地從“神性核心”中牽引出一縷比發絲還細微的力量，朝著龍脈的方向輕輕一“推”。
    嗡——
    整個京城地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顫。
    遠在皇宮廢墟下的龍脈，那顆早已黯淡無光的“龍頭”，竟微微亮了一下，發出一聲微弱卻充滿渴望的回應。
    有戲！
    魏征和李清璿同時感覺到了腳下飛舟的震動和那股一閃即逝的靈氣複蘇跡象，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狂喜。
    修複龍脈，大夏國運的根基，有希望了！
    然而，李動的心神卻沒在這上麵停留太久。因為就在剛剛，他識海裏的那塊神秘黑晶石和古老石板，在吞噬了新的神性碎片後，有了更劇烈的反應。
    那張“獵場地圖”在他腦海中轟然展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宏大。
    地圖上，代表神主勢力的光點網絡被清晰地標注出來。但這一次，地圖的邊界向外延伸了無數倍，在更遙遠的，深邃無垠的虛空之中，一個個嶄新而恐怖的光點被點亮了。
    有的光點如熾烈恒星，散發著霸道絕倫的吞噬意誌。
    有的光點則像幽深黑洞，連光都無法逃逸，隻餘下純粹的死寂與終結。
    它們……都比剛剛那個暴怒的神主，要龐大、古老得多。
    一股冰冷而宏大的指令，再次從古老石板中傳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虛空融合】。
    李動這才明白，神主，不過是這片黑暗森林裏，離得最近的一個“獵人”。
    而在更遠處，還有無數更可怕的“捕食者”，正虎視眈眈。
    他體內的【完美道體】前所未有地躁動起來，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麵對滿漢全席般的……饑餓感。
    同時，他丹田內那顆新生的，纏繞著紫色雷紋與透明漣漪的金丹，徹底穩固下來。金丹中期，力量充盈，前所未有地強大。
    李動睜開眼，遙望夜空深處，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那些隱藏在星辰背後的貪婪目光。
    麻煩，好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