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獵場。
    青州城外，一隊三人規模的變異狂信徒正沿著荒廢的官道木然巡邏。它們保留著人形，背上卻長出了節肢般的慘白骨刺，行動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陰影中，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貼近。
    沒有殺氣，沒有靈力波動，就像一塊滾落的石頭。
    當為首的狂信徒扭動頭顱，用那雙血肉漩渦般的眼睛掃過時，一隻手已經輕輕按在了它的天靈蓋上。
    【靈性領域】悄然展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雷光，也沒有淨化萬物的聖潔氣息。那是一種極致的、冰冷的“抹除”。狂信徒體內的混亂神性力量，像是被投入烈火的冰塊，瞬間蒸發、消解。
    連帶著它的肉體，一同化作了飛灰。
    另外兩隻狂信徒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同樣的過程在電光石火間發生。
    三蓬飛灰隨風而散，隻在原地留下了三枚指甲蓋大小，散發著微弱金芒的神性碎片。
    李動伸出手，碎片自動飛入他的掌心，隨即融入體內。
    【完美道體】如同一個永不滿足的熔爐，瞬間將這些碎片消化得一幹二淨。一股精純的能量湧入丹田，他那布滿裂紋的金丹上，一道微不可察的細小裂痕被緩緩修複。
    “還是太少了。”
    李動感受著體內聊勝於無的增長，自語了一句。
    這種小魚小蝦，對他而言，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正準備離開，目光卻被地上殘留的某些東西吸引了。不是神性碎片，而是一些灰撲撲的、帶著結晶質感的粉末。這些粉末，來自於那些狂信徒變異出的骨刺。
    他蹲下身，撚起一點。
    一種混雜著神性、怨念和本土詭異力量的奇特氣息傳來。
    “這是……神力汙染的副產品？”
    他心念一動，將那枚從京城繳獲的“神性核心”取出。
    核心剛一出現，地上的那些灰色粉末就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化作一道道細微的流光，被核心盡數吸了進去。
    嗡——
    “神性核心”輕微震動了一下，內部解析神性法則的進程，似乎有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加速。
    “有意思。”李動來了興趣，“這是在反向解析變異過程？靠著這些‘汙染物’，居然能加快對正版神力的破解？”
    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
    神主試圖用本土的詭異力量來催化他的信徒，結果卻給李動送來了一把破解它的新鑰匙。
    “這買賣，劃算。”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李動化身為了青州城外最有效率的清道夫。
    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是雷霆萬鈞，不留任何活口。一隊隊狂信徒巡邏隊，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幕中。
    他就像一個在自家農場裏收割莊稼的農夫，動作嫻熟而冷靜。
    丹田內的金丹在緩慢修複，那枚“神性核心”也在不斷吸收著變異殘留物，變得愈發活躍。
    這種以戰養戰的感覺，讓李動體內的【完美道體】發出陣陣興奮的律動。
    城主府，血肉祭壇之上。
    盤坐於搏動晶石下的那個陰沉人影，猛地睜開了眼睛。
    “城外的‘養料’，為什麽消失的速度變快了？”
    他那金丹中期的神識如潮水般掃過全城，隨即向著城外蔓延。然而，除了幾處殘留的能量餘波，他什麽也沒發現。
    “哼，藏頭露尾的老鼠。”
    他冷哼一聲，一股命令通過祭壇傳遞出去。
    很快，更多、更強的巡邏隊從城中湧出，開始對城外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李動早已收斂了所有氣息，藏身於一處山坳的亂石堆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神識從自己頭頂掃過，卻未做任何停留。
    “撒網了麽？可惜，我的魚鉤，你看不到。”
    他正盤算著換個地方繼續“打野”，一陣急促的打鬥聲和絕望的嘶吼卻從不遠處傳來。
    “守住！守住陣法！給老張爭取時間！”
    “隊長，不行了，這幫怪物太多了！”
    李動循聲望去，隻見月光下，一支七八人組成的隊伍，正被三四十個狂信徒圍困在一處窪地裏。
    他們裝備簡陋，修為最高的一個，也不過煉氣後期，此刻正拚命維持著一個搖搖欲墜的防禦陣法。
    李動本不想多管閑事，這些人死活與他無關。
    可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圍在最中央的那個狂信徒。
    那家夥比周圍的同類高大一圈，背後的骨刺如同孔雀開屏般展開，散發著堪比築基修士的靈力波動。
    “哦？來了個稍微大點的。”
    李動改變了主意。
    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切入戰圈。
    那支反抗小隊的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便掠過了他們岌岌可危的防禦陣法。
    “什麽人？”隊長失聲喊道。
    沒有人回答他。
    下一刻，他們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讓他們陷入絕境的築基期怪物，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整個身體僵在原地。緊接著，一道微不可查的暗金色雷光在其體內一閃而過。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
    那怪物就像一個被戳破的沙袋，從內到外，寸寸瓦解消散，化作一地飛灰。
    連帶著周圍所有的狂信徒，都在短短幾個呼吸間，步了它的後塵。
    窪地裏，死一般的寂靜。
    反抗小隊的人呆呆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四周，又看了看站在場中，連衣角都沒亂一下的李動，集體失聲。
    “前……前輩……”
    隊長是個絡腮胡漢子，他顫抖著嘴唇，對著李動深深一躬，“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李動沒說話，隻是走到那築基怪物消失的地方，將那枚明顯比其他碎片更亮、更大的神性碎片和變異殘留物收起。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前輩請留步！”絡腮胡漢子急忙喊道，從懷裏掏出一張鞣製過的獸皮，雙手奉上，“前輩神通廣大，定非凡人！我等沒有什麽能報答的，這張圖，是我們花了幾個月時間摸索出的城內地下水道，或許……或許能對前輩有用！”
    李動腳步一頓。
    他接過獸皮地圖，展開一看。
    上麵用木炭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但其中一條，用紅色的標記重點圈出，終點赫然指向城主府的地底。
    他抬眼看了看那個一臉誠懇的漢子。
    “我們……我們隻想活下去，想給死去的家人報仇。”漢子眼中含淚，“前輩若是要對付城裏那些畜生，請務必小心祭壇下的那條主通道，那裏……”
    李動將地圖收起，對著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隊長，他……他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你還想留高人吃飯？”絡腮胡漢子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狂熱的希望，“蒼天有眼！這是派了真神仙來救我們了！”
    ……
    一處隱蔽的山洞內，李動消化完剛到手的能量，感覺金丹後期的瓶頸又鬆動了一分。
    他體內的【完美道體】，那股“饑餓感”卻愈發強烈。
    它不僅渴望神性力量，似乎還對更高層次的……“生命力”產生了渴望。
    祭壇上那個金丹中期的代理人，在他的感知中，不再僅僅是一個敵人，而是一份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絕頂大餐。
    識海中的古老石板，也適時地震動起來，傳遞著催促。
    【吞噬】
    “知道了，知道了。”
    李動在心中無奈地回應了一句，仿佛在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他攤開那張獸皮地圖，指尖在那條通往城主府地底的紅色線路上輕輕劃過。
    “清掃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也該去見見正主了。”
    “敲門動靜太大，還是走後門比較有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