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狂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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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偏僻的院落。
那個原本在施虐的神職人員已經化作了一地飛灰,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
角落裏,那個被扒光了上衣,背上烙著一個焦黑印記的少年,正抱著頭瑟瑟發抖。他等了許久,預想中的毒打和咒罵都沒有再來,隻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他顫抖著抬起頭,看見了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剛才那個突然出現,隻用一根手指就點碎了“神使大人”的怪人。
“你……你……”少年牙齒打顫,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李動沒理會他的恐懼,自顧自地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仿佛這是他家後院。“城裏,還有多少你這樣沒被‘淨化’的?”
少年愣住了,這個問題他沒想過。
“說話。”李動的聲音很平淡,卻讓少年渾身一哆嗦。
“我……我不知道……他們每天都在抓人,我們隻能躲在臭水溝和地窖裏……像老鼠一樣……”少年帶著哭腔,“我爹娘為了讓我跑,被他們抓走了,就在昨天……”
“被抓去哪了?”
“城主府,那個……那個血肉祭壇,他們管那裏叫‘神恩之地’……”
李動不再問了。他站起身,從儲物法器裏摸出一瓶最普通的療傷丹藥,扔到少年腳邊。
“想報仇,就吃了它,然後活下去。不想,就繼續在這裏哭,等下一波人來抓你。”
說完,他沒再看少年一眼,身形一閃,便融入了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原地,少年呆呆地看著那瓶丹藥,又看了看李動消失的方向,最後,他一把抓起藥瓶,用牙咬開瓶塞,將裏麵的丹藥不管不顧地全吞了下去。
……
青州城此刻是一座組織嚴密的戰爭機器。
以城主府的血肉祭壇為核心,整座城市被劃分成了十幾個網格。每一格都有一隊變異的狂信徒巡邏,它們像獵犬一樣,挨家挨戶地搜尋著“異端”——也就是那些尚未被轉化的活人。
一旦發現,便會被鐵鏈鎖著,押送到最近的“淨化點”。在那裏,神職人員會給他們灌輸扭曲的教義,逼迫他們飲下一種散發著腥臭味的渾濁液體。
李動隱匿在城主府對麵的一座鍾樓頂端,冷眼旁觀著那座巨大的祭壇。
所謂的“神恩儀式”正在上演。
“拋棄你們無用的肉體!擁抱吾主的偉大!”
“痛苦是暫時的,永生才是歸宿!”
在高階神職人員狂熱的嘶吼中,一排排被押上祭壇的平民,在飲下那液體後,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慘叫。
李動看得分明。
那根本不是什麽恩賜。而是一種惡毒的催化劑。
他們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骨骼扭曲變形,從背後刺穿皮膚,長出節肢般的骨刺。他們的生命力,像是被水泵抽走一樣,瞬間被祭壇頂端那顆搏動的晶石吸得一幹二淨。
而作為交換,一股駁雜、混亂的神性力量被注入他們體內,強行將他們改造成那種沒有自我意識,隻知道殺戮與服從的變異怪物。
“原來如此,用九個人的命,催生一個怪物兵。這買賣,還真是劃算。”李動自語道。
他感覺不到絲毫憤怒,隻有一種解剖般的冷靜。這神主,不是在發展信徒,它是在養蠱,或者說,是在經營一個農場。
就在這時,他將【靈性領域】悄然探向祭壇深處。
那裏,盤踞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
沒有京城那個元嬰神使的張狂與浩瀚,但更加凝練、陰沉。那股力量,像是毒蛇一樣盤踞著,與青州城地底深處的怨氣、死氣、甚至是一些本土的汙穢力量,完美地糾纏在了一起。
像是在這片土地上,長出來的一個毒瘤。
“金丹中期……不對,氣息有點虛,但神性力量的濃度,比我殺的那個元嬰神使還要精純一些。”李動迅速做出了判斷。
這應該就是青州這個“精神錨點”的代理人了。
他正想再深入探查一番,眉心處那個被他壓製的神主印記,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
不是攻擊,而是一種共鳴。
就像是兩塊互相吸引的磁石,在極遠的距離上,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
“哦?”李動立刻收回了靈性觸角,“這家夥,能感應到‘鑰匙’?”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這具被皇室老祖稱為“異類”的【完美道體】,對那個代理人而言,恐怕是黑暗中唯一的燈塔。
麻煩。
他沒有輕舉妄動。
一個能感知到他的敵人,守在一個力量源源不絕的祭壇裏。硬闖,那是蠢貨才幹的事。
李動像個最有耐心的獵人,開始將視野從祭壇移開,用【靈性領域】掃描全城。
很快,他有了新的發現。
在那些陰暗的下水道、廢棄的酒窖、坍塌的民居地基裏,他感知到了一些微弱但堅韌的靈性光點。
很微弱,像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那是凡人,還有一些修為低得可憐的煉氣期修士。他們像真正的老鼠一樣,躲在城市的縫隙裏,艱難地求生。
這些人,就是那少年口中的“我們”。
李動甚至“看”到,在一個潮濕的地窖裏,一個斷了胳膊的漢子,正在給幾個孩子分發一塊發黴的幹餅,而一個年輕的煉氣期修士,正用自己微不足道的靈力,維持著一個最基礎的斂息陣法。
“有點意思。”
他原本以為這座城已經死透了,沒想到還有螢火。
與此同時,他體內的【完美道體】開始發出一種難以抑製的渴望。那種感覺,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聞到了一席絕世盛宴的香味。
祭壇上那顆搏動的晶石,在道體的感知中,就是一盤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識海中的古老石板,也微微震動,傳遞來一個清晰的指令。
【吞噬】
“別急,吃飯前,總得先把桌子擦幹淨,把多餘的客人請出去。”李動在心裏對自己的身體說道。
他已經有了計劃。
這個神使代理人不是很能感知“鑰匙”嗎?
那如果城裏,突然冒出來很多個“鑰匙”的氣息呢?他還能分得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嗎?
而那些躲在陰溝裏的“老鼠”,就是他最好的棋子。
李動的身形再次消失在鍾樓的陰影裏,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祭壇,而是城中最深、最黑暗的那處下水道入口。
既然要攪混這潭水,那就幹脆攪個天翻地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