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風波，隨著神殿的崩塌而平息。
    海族長老帶著劫後餘生的族人，對著李動離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恩人，這是我族萬年積攢的‘深海寒髓’，或許對您的道途有所幫助。”
    李動頭也沒回，隻是擺了擺手。
    “用不著，你們留著重建家園。那點神性精華，夠你們消化一陣子了。”
    話雖如此，一枚被強行塞進他手中的、散發著刺骨寒意的玉盒，還是留了下來。
    海族長老看著那道消失在天際的黑影，渾濁的老眼中情緒複雜。這位“恩人”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他們的名字，也沒提過任何要求，仿佛隻是路過自家後院，順手拔了根礙眼的雜草。
    “長老，他……”
    “記住，我們欠他的不是人情，是命。”長老打斷了年輕族人的話，“傳我命令，封鎖這片海域，百年之內，任何人不得提及今日之事。”
    ……
    李動一路向北。
    越過連綿的山脈，穿過廣袤的平原，空氣中濕潤溫和的水汽漸漸消失，取而代幹澀與酷烈。
    當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時，他知道，北境到了。
    這裏與青州、南海截然不同。
    天地間一片蒼茫，入目所及，皆是望不到盡頭的白色。人煙稀少，城鎮寥落，就連天地間的靈氣，都帶著一種冰冷的、仿佛一碰就會碎裂的質感。
    識海中的“獵場地圖”上，代表南海的光點已經徹底熄滅，而位於極北之地的那個光點，此刻卻前所未有地活躍，像一顆瘋狂閃爍的寒星，散發著一種讓【完美道體】都感到新奇的能量波動。
    那是一種混合了神性與極寒法則的力量，比南海那駁雜的海洋之力更加純粹，也更加……危險。
    “有意思，換新口味了。”
    李動自言自語，身形在風雪中幾個閃爍，便已深入北境腹地。
    他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這裏的神主勢力，沒有建造青州那樣的血肉祭壇，也沒有構築南海那樣的骸骨神殿。他們似乎將整個北境的嚴酷環境，都當成了自己的神國。
    在一道深不見底的天然冰川裂穀下方，李動感知到了精神錨點的核心所在。
    那是一座冰雪神殿。
    並非人工雕琢，而是由神性力量催生，與萬年玄冰融為一體的詭異造物。無數冰晶組成的符文在神殿內外壁上流轉，抽取著地脈深處的寒氣，將其轉化為帶有神主印記的冰寒神力，再散播到整個北境。
    裂穀周圍，遊蕩著一些古怪的“人”。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毫無血色的蒼白，眼眶裏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呼出的氣息在瞬間凝結成冰霜。他們是北境的狂信徒，身體已經發生了“冰化”變異，行動間悄無聲息，如同雪中的幽靈。
    一個狂信徒發現了一頭迷路的雪狼，它隻是伸出手，一道冰錐便從掌心射出，精準地貫穿了雪狼的頭顱。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李動藏身於一處冰崖之後，【靈性領域】悄然展開。
    這些冰化狂信徒的實力，普遍比青州和南海的同類更強，行動更敏捷，攻擊附帶的冰凍效果也極為難纏。
    而在這座冰雪神殿的最深處，盤踞著一個陰冷而強大的氣息。
    那是一個完全由冰晶構成的類人生物，靜靜地坐在神殿中央的王座上，與整個精神錨點緊密相連。他仿佛就是這場無盡風雪的源頭，舉手投足間，似乎都能操控這片天地的冰凍法則。
    元嬰初期？不，氣息還要更凝練一些。
    李動體內的金丹開始不安分地震動起來，眉心的黑色印記也微微發燙。【完美道體】對那股獨特的冰寒神性，產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饑餓感。
    就像是吃慣了海鮮，突然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而他懷中，那枚海族贈予的“深海寒髓”也起了反應，與遠方的冰雪神殿遙相呼應。腰間的“神性核心”更是嗡嗡作響，表麵的金色符文開始自行推演，解析著這種全新的力量法則。
    “直接衝進去，勝算不大。”
    李動很快冷靜下來。這個冰晶代理人與整片冰川裂穀融為一體，在這裏動手，等於和半個北境的冰雪法則為敵。
    就在他準備先行撤離，另尋機會時，【靈性領域】的邊緣，捕捉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在遠離冰川裂穀的一片避風山坳裏，正有另一場小規模的衝突在發生。
    一方是十幾個冰化狂信徒。
    而另一方，則是一群穿著厚重獸皮、臉上塗著古怪油彩的遊牧民。
    他們人數更少，隻有七八個人，但戰鬥方式卻異常彪悍。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她手中沒有兵器，隻是揮舞著一根用猛獸脊骨製成的法杖，口中吟唱著古老而沙啞的音節。
    隨著她的吟唱，地麵上死去的野獸枯骨竟然紛紛站起，化作悍不畏死的骷髏兵，與冰化狂信徒們瘋狂地撕咬在一起。
    薩滿信仰？
    李動眉毛一挑。
    沒想到在這神主勢力幾乎一手遮天的北境，居然還有這樣一群堅韌的“原住民”在抵抗。
    他們雖然落入下風，但那種源自血脈與靈魂的原始力量，卻並未被神主的信仰所侵蝕。
    一個年輕的遊牧民被冰錐刺穿了小腿，摔倒在地。眼看另一個狂信徒的冰刀就要砍下他的頭顱，那個高大的女薩滿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似乎準備施展什麽同歸於盡的法術。
    “嘖，真是麻煩。”
    李動咂了咂嘴。
    下一秒，他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戰場中央。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伸出右手，對著那群冰化狂信徒，輕輕一握。
    【虛空漩渦】。
    刹那間，一股無形的吞噬之力籠罩全場。那十幾個凶悍的狂信徒，連同他們釋放出的冰錐冰刀，就像是被投入磨盤的豆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被瞬間分解、碾碎，化作最純粹的冰寒神性碎片，盡數沒入李動的掌心。
    風雪依舊。
    戰場上，隻剩下一地冰冷的粉末。
    那群遊牧民全都看傻了。
    女薩滿更是握緊了骨杖，滿臉戒備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穿著單薄的“外鄉人”。
    李動沒理會他們，隻是攤開手掌，感受著那股新到手的、冰涼可口的力量，然後放進嘴裏嚐了嚐。
    嗯，薄荷味，嘎嘣脆。
    他轉過頭，看向那群驚魂未定的遊牧民，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和善的表情。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