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動一步踏出，像是踩過了一道無形的門檻。
    門檻外是絕對的靜謐，是他剛剛親手創造的“穩定點”。而門檻內，整個世界都在咆哮。
    狂暴的能量流瞬間撲了上來，帶著能將星係都撕成塵埃的偉力。但在靠近李動身前三尺時，這些能量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發出刺耳的尖嘯，卻始終無法寸進。
    他周身仿佛自成一界，任憑外界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這動靜，可比當初‘真主’發瘋的時候大多了。”李動環顧四周，嘖嘖稱奇。
    這裏的光景，根本無法用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來解釋。
    左手邊，一顆全新的恒星正在以億萬倍的速度誕生，光和熱剛剛噴發，下一瞬就被一個憑空出現的黑洞吞噬，連聲響都來不及發出。
    右手邊，一條瑰麗的星河正在成型，還沒等勾勒出完整的旋臂，構成它的所有法則便突然崩潰，化作最混亂的粒子流，與另一股剛剛誕生的“死亡”概念相互湮滅。
    無數光怪陸離的生命形態在風暴中一閃即逝。
    李動親眼看到一條長著水晶翅膀的巨鯨，從虛無中遊出，它的歌聲是一種全新的、能夠構建穩定空間的法則。可還沒等它唱完一個音節，身體就被另一種完全相悖的“扭曲”法則侵入，瞬間變成了一團毫無意義的肉塊，隨即消散。
    生與死，創造與毀滅，在這裏被壓縮到了同一個刹那。
    “萬花筒都沒這麽花的。”他嘀咕了一句，感覺自己的想象力在這種地方都顯得有些貧瘠。
    就在這時，幾道流光從風暴深處衝了出來。
    那是幾個由純粹能量凝聚而成的人形生物，它們沒有五官，沒有固定的形態，身體像沸騰的岩漿一樣不斷流淌變換。它們是這片風暴的“原生居民”，是混亂法則的具現化。
    它們一出現，便本能地鎖定了李動這個“異物”。
    沒有咆哮，沒有殺氣，它們隻是抬起了手臂。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衝擊直接作用在了李動的神魂之上。
    這並非能量攻擊，也不是精神衝擊，而是一種更原始、更霸道的東西——法則的衝撞。就像有人在你耳邊，用一百種不協調的樂器，同時奏響一百首雜亂無章的曲子，要強行摧毀你腦子裏原有的旋律。
    尋常大乘修士若是站在這裏，道心會在瞬間被這種混亂的信息洪流衝垮，神魂崩解。
    可李動隻是眉毛挑了一下。
    “噪音擾民啊，各位。”
    他甚至沒動手，那層環繞周身的法則護盾微微一震，所有作用於他神魂的混亂法則就被撫平、理順，最後化作最純淨的信息流，被他吸收了。
    非但沒傷到他，反而讓他對這裏的環境多了幾分了解。
    那幾個人形能量生物似乎愣了一下，仿佛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攻擊會泥牛入海。它們沒有智慧，隻有本能。本能告訴它們，要清除這個異類。
    於是，它們匯集在一起，化作一柄更加巨大的能量長矛，再次朝李動衝來。
    “沒完了是吧？”
    李動這次沒再被動防禦。他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那柄能量長矛輕輕一劃。
    一道無形的鋒芒閃過。
    【法則手術刀】。
    那柄聲勢浩大的能量長矛，在距離李動還有百丈遠的地方，就那麽突兀地、無聲無息地從中間斷開了。切口光滑得不像話，仿佛它本來就是由兩半組成的。
    接著，構成它的無數混亂法則，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轟然散開，重新融入了周圍的風暴裏。
    “嗯……果然。”李動摸了摸下巴。
    剛才那一刀，他並非單純的斬斷，而是在接觸的瞬間，解析了這能量生物的內部構成。
    “一團亂麻，但中間都連著一根線。”
    他發現，這些能量生物，其內部法則雖然混亂得一塌糊塗，但它們的核心，都有一絲極其微弱但無比堅韌的法則絲線，直接與整個宇宙的本源相連。
    它們是宇宙本源在自我修複時，濺射出來的“能量火花”。
    “也就是說，理論上……是可以講道理的？”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浮現。
    李動看向不遠處另一個剛剛誕生的、水母狀的能量生物。他決定換一種方式。
    他沒有再動用【法則手術刀】的“切”之權能，而是將自己作為“調律者”的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像一根溫柔的調音叉，輕輕碰觸了一下那個能量生物。
    他的力量，是經過整合、梳理、達到完美和諧的宇宙法則。
    當這股力量注入水母狀生物體內時，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那水母生物體內原本狂暴衝突的法則，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君王”，瞬間變得溫順起來。它原本不斷變換的形態開始穩定，身體變得晶瑩剔透，散發出的光芒不再混亂刺眼，而是柔和、寧靜，充滿了一種初生的美感。
    它甚至對著李動的方向，輕輕晃了晃觸手，像是在表達親近。
    “嘿，有戲。”李動嘴角剛要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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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下一秒，周圍更狂暴的風暴能量猛地倒灌而來，像巨浪拍碎了一朵小小的浪花。那隻剛剛被“調律”完成的水母，連半秒鍾都沒能堅持住，就被龐大的混亂能量衝刷得支離破碎，重新化作了最原始的粒子。
    李動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行吧，我收回剛才的話。”他歎了口氣，“跟一個正在發脾氣的宇宙講道理，是我天真了。”
    治標不治本。
    一個個去安撫這些能量生物，就像試圖用一個水瓢去舀幹一片大海，毫無意義。
    他抬頭望向風暴的最深處。
    那裏，是“創世引擎”的所在，是這場混亂的源頭。宇宙的心髒正在那裏不受控製地瘋狂搏動，必須得去給它做個“心率調節”。
    他不再停留，邁開腳步，向著風暴核心走去。
    越往裏走，壓力就越是恐怖。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裏幾乎已經完全失效，李動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一個正在生滅的世界。
    就在這時，他識海中那與宇宙本源徹底融合的【古老石板】，忽然發出了一陣微弱的共鳴。
    不是警告，也不是指引方向的坐標。
    那是一種感覺，像是在無數噪音中，忽然聽到了一個雖然微弱、但異常和諧的音符。
    “嗯？”
    李動停下腳步，順著那股共鳴的方向望去。
    在他的【虛空之眼】中，充斥著整個風暴的，是無數糾纏、碰撞、斷裂的法則線條。但在那片混亂的“線團”裏，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線。
    那條線很細，卻異常堅韌。它沒有參與任何碰撞，而是在無數法則的生滅中，走出了一條看似曲折、實則完美的軌跡，像一條魚兒，在湍急的瀑布中逆流而上。
    “這是……風暴的‘節奏’？”李動若有所思。
    任何混亂，哪怕是宇宙級的混亂，也必然有其內在的規律。這“創世風暴”看似毫無章法，但它終究是宇宙本源的一部分，其核心必然遵循著某種最底層的邏輯。
    這條“和諧”的法則脈絡，或許就是通往核心的關鍵。
    “總算不用一路莽進去了。”
    他剛準備順著這條脈絡前進，整個創世風暴卻仿佛被激怒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能量潮汐，從風暴核心猛然爆發！
    風暴內的所有能量，所有的法則碎片，都像是收到了命令的士兵，瘋狂地向著一個點匯聚。無數剛才還在互相攻擊、互相湮滅的能量生物，此刻竟融為了一體。
    一個龐大到無法用視野去丈量的巨大虛影，在風暴中緩緩成型。
    它沒有固定的樣子，隻是一團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整個風暴的意誌都凝聚在了它的身上。一股純粹、浩瀚、不帶任何感情的毀滅本能，如同山崩海嘯般，朝著李動碾壓而來。
    李動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那個龐然大物。
    “哦？這是風暴的‘免疫係統’啟動了？把我當成入侵病毒了？”
    他非但沒有緊張，反而笑了。
    “也好，省得我一個個找了。”
    他知道，這是風暴的自衛反應，也是對他這個“調律者”的最終考驗。想給宇宙的心髒做手術，總得先過得了這層心包隔膜才行。
    李動輕輕舒展了一下筋骨，發出幾聲細微的脆響。
    “來吧，讓我看看，這宇宙新生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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