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由【審判之刃】凝聚的驚天長虹，沒有半分遲疑，筆直地貫入了那團由億萬生靈的痛苦與絕望構成的負麵之核。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法則對衝的巨響。
    光芒所及之處，尖嘯的怨毒被撫平，扭曲的憎恨被理順，刺骨的絕望被溫暖的創生之力緩緩消融。
    那是一種淨化，更是一種超度。整個負麵情緒奇點如同被注入了過量鎮定劑的狂犬，劇烈地顫抖、抽搐，核心的結構開始出現不穩定的崩解跡象。
    就在這時，一股遠比奇點本身更為古老、更為宏大、更為冰冷的力量，從奇點的最深處猛然爆發。
    那不是負麵情緒的反噬，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容置疑的意誌。
    秩序之手。
    它的意誌降臨了。
    【錯誤。】
    一道意念直接在李動的神魂中響起，不帶任何情緒，卻蘊含著一種近乎天譴的威嚴。
    【循環被打破。校準程序啟動。】
    話音未落，李動周遭的空間開始發生詭異的扭曲。上下左右的概念瞬間消失，時間仿佛變成了一條可以隨意揉捏的橡皮筋，被無限拉長，又被瞬間壓縮。這片空間，連同他這個人，正在被從宇宙這張“畫紙”上強行“摳”下來，準備丟進某個未知的虛空角落。
    放逐。
    最簡單，也最高效的清除手段。
    “校準？”李動身處在這片時空錯亂的風暴中心，臉上卻不見半分慌亂，“你的意思是，把出了故障的零件扔掉，就算修好了？”
    他體內的【古老石板】嗡嗡作響，一股與宇宙本源同頻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強行在他周圍錨定出了一片絕對穩定的區域。任憑外界時空如何顛倒錯亂，他腳下三尺之地，穩如磐石。
    “讓我看看你的‘完美程序’到底是什麽樣的。”
    李動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將自己的感知順著那股放逐之力逆流而上，開始解析“秩序之手”的法則構成。
    無數的法則符文在他眼前流淌而過，其結構之精密，邏輯之嚴謹，簡直就是宇宙的終極教科書。任何一個最微小的符文，都蘊含著足以構建一個世界的龐大信息。這是一個完美無瑕的係統，龐大到令人敬畏。
    但……也死寂到令人窒息。
    李動在其中看到了誕生與毀滅，看到了光明與黑暗，看到了存在與虛無，一切都處在一種絕對的、數學公式般的平衡之中。唯獨，他沒有看到“意外”，沒有看到“驚喜”，更沒有看到“生命”本身那種混亂而又充滿無限可能的活力。
    “原來如此，你是個強迫症啊。”李動像是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忍不住笑出了聲，“還是晚期。”
    他不再理會那持續不斷的放逐之力，指尖寒光一閃，【法則手術刀】再度凝聚。
    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大範圍淨化，而是精準地切入負麵之核最核心的那個結構節點——那個被“秩序之手”用來囚禁和壓縮“宇宙垃圾”的牢籠。
    嗤啦！
    手術刀薄如蟬翼，卻精準地切斷了那道最關鍵的法則鎖鏈。
    束縛被解開，被囚禁了無數歲月的能量終於得到了釋放。
    然而，從中溢出的，並非想象中更加狂暴的負麵洪流，而是一股無比純粹、卻又帶著一絲“殘缺”意味的本源能量。
    那是那個被毀滅的文明，在痛苦與絕望之外，殘存的最後一絲對“生”的眷戀，是他們文明存在過的最後證明。在“秩序之手”的邏輯裏，這些無法被歸類、無法被量化的“殘渣”，是破壞平衡的“垃圾”，理應被封存。
    可此刻，這股“垃圾”能量如同一位被囚禁了萬年的遊子，終於回到了宇宙的懷抱。它沒有攻擊性，隻是溫柔地流淌而出，融入這片星係，也有一部分，被李動自然而然地吸收。
    李動的身體微微一震。
    他感覺自己對宇宙的理解，又深了一層。宇宙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垃圾桶的、一塵不染的無菌室。衰敗、死亡、乃至負麵情緒，它們本身就是循環的一部分。將傷口挖出來的腐肉丟到別處讓其繼續發酵，這不叫治療，這叫汙染轉移。
    【警告核心收容單元已被破壞。平衡協議失效。】
    “秩序之手”的意念裏，終於帶上了一絲可以被稱之為“憤怒”的劇烈波動。
    【啟動最高權限。清除‘無序’變量。】
    虛空之中，棋盤之上，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動了一下。
    緊接著，在李動麵前的遺跡中，數尊高達萬丈的虛影憑空凝聚而成。
    它們通體由最純粹的秩序法則構成，沒有五官，沒有形態，隻是一個個絕對對稱、絕對標準的人形輪廓。它們是法則的具現化，是“秩序”的行刑官。
    判官。
    它們一出現，便同時向李動發起了攻擊。
    沒有能量光束，沒有物理衝擊。它們的攻擊方式更為根本，是一種“定義”上的抹殺。
    一道道無形的審判之力落在李動身上，試圖將他這個“變量”重新“格式化”，剝離他的情感，消除他的記憶，抹去他的個性，讓他回歸到一個最基礎、最穩定、最符合“秩序”的“初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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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把我恢複出廠設置？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李動不退反進。
    麵對這數尊判官的圍攻，他放棄了所有防禦。他整個人化作了一道流光，一道在絕對工整的五線譜上，突兀出現的、不和諧的噪音！
    判官們的攻擊精準無比，每一次都計算到了李動所有可能的回避路線。但在它們的計算中，李動根本就不該“動”，他應該被“定義”，被“格式化”。
    李動的移動軌跡毫無邏輯可言，完全違背了能量守恒與空間法則，他像一個醉漢，在槍林彈雨中跳著拙劣的探戈，卻總能以毫厘之差，避開所有致命的攻擊。
    “你的‘完美’，就是你最大的破綻！”
    在一次近乎不可能的側身閃避後，李動終於抓住了其中一尊判官因攻擊落空而產生的、千分之一刹那的邏輯凝滯。
    他手中的【審判之刃】光芒陡然一變。
    不再是創生的柔和，也不是淨化的溫暖，而是凝聚成了一種純粹的、絕對的、不容任何外力改變的“存在”概念。
    “我，就是我自己的秩序！”
    嗡——
    劍光斬落。
    那尊由純粹秩序法則構成的判官虛影，其絕對完美的軀體上，出現了一道無法被理解、無法被修複的裂痕。
    下一秒，轟然碎裂，化作漫天紛亂的法則符文，消散於虛空。
    李動持劍而立，看著剩下幾尊明顯“卡頓”了一下的判官虛影，咧嘴一笑。
    “現在，還有誰想來試試給我‘殺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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