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存在的碎裂聲，在這片被法則之力徹底封鎖的絕對空間內，卻顯得無比刺耳。
    那尊由純粹秩序法則構成的“判官”，其完美無瑕的軀體上，出現了一道無法被邏輯所容納的裂痕。
    這道裂痕並非源於力量的碾壓，而是源於一種概念上的否定。
    李動，以他自身的存在，否定了這尊判官存在的“合理性”。
    “我，就是我自己的秩序。”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那尊判官虛影轟然解體，化作億萬枚閃爍著冰冷光芒的法則符文，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消散於虛空。
    然而，這些符文並未完全消失。
    李動心念一動，一個無形的漩渦在他身側悄然浮現——【永恒囚籠】。
    那些散逸的秩序法則符文像是找到了歸宿的倦鳥，爭先恐後地投入漩渦之中。
    一股冰冷、龐大、精密到令人發指的信息洪流瞬間衝刷著李動的神魂。
    那是關於“秩序”最本源的詮釋，是宇宙這部機器最底層的代碼之一。
    “好家夥，這可真是……大補啊。”
    李動咂了咂嘴，感覺自己像是生吞了一整部天體物理學的博士論文，還是附帶宇宙常數推導過程的那種。
    每一個符文都代表著一條絕對的定律，冰冷、嚴謹，不容任何變量。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被這股力量同化，有一種將世間萬物都量化、歸類、擺放整齊的衝動。
    “停。”
    李動神念一震，將這股衝動強行掐滅。他饒有興致地“品味”著這些被【永恒囚籠】消化吸收後的新感悟，就像一個美食家在分析一道菜的配方。
    “結構不錯，邏輯嚴密，就是味道太淡了，一點驚喜都沒有。”
    他抬起頭，看向剩下幾尊明顯“程序卡頓”的判官虛影，咧嘴一笑。
    “現在，還有誰想來試試給我‘殺毒’的？”
    剩下的判官們沒有回應，它們隻是靜靜地懸浮著，周身完美的法則光暈似乎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紊亂。
    它們背後的“秩序之手”陷入了沉默。
    李動知道，對方在“思考”。
    一個將宇宙視為代碼的終極程序員，遇到了一個無法被定義的“bug”。
    刪不掉，殺不死，甚至還會反過來吸收你的“殺毒程序”來給自己升級。
    這已經不是bug了，這是個病毒，還是帶自主學習功能的那種。
    “怎麽？cpu燒了？”李動繼續用言語刺激著那片虛空，“要不要我幫你優化一下算法？看在同為‘宇宙維護人員’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
    沉默依舊。
    但下一刻，那幾尊卡頓的判官虛影，並未如李動預料中那般再次發起攻擊，或是被更強大的力量所取代。
    它們……就那樣開始自我消解了。
    過程極為平穩，沒有崩潰，沒有爆炸，就像一段運行完畢的程序，井然有序地關閉了所有進程，然後從內存中被清除。
    它們化作最純粹的法則微光，緩緩退回到了虛空的更深處。
    來得突兀，退得幹脆。
    【……】
    一道意念再次響起，但這一次，不再是警告，也不是憤怒，更像是一聲無意義的、代表著“已知悉”的回響。
    那股籠罩整個星係的、令人窒息的審判意誌，如潮水般退去。
    “這就完了？”李動挑了挑眉，“不打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放個狠話，比如‘我還會回來的’之類。”
    他對著空無一物的虛空攤了攤手，“真沒勁，一點反派的職業素養都沒有。”
    雖然嘴上這麽說，李動心裏卻很清楚，這並非結束，而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他用自己的行動，在那張名為“秩序”的完美棋盤上，硬生生鑿出了一個不規則的窟窿。“秩序之手”沒有選擇立刻填補，而是選擇退後一步，重新審視整個棋盤的結構。
    它被自己說服了？不，不可能。
    它隻是發現，用原來的方法，已經無法處理自己這個“變量”了。
    李動不再理會那個已經遠去的意誌，轉而將注意力投向了腳下這片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掃除的星係。
    隨著負麵之核的淨化和“秩序之手”的退場，那股籠罩此地無數歲月的狂暴法則正在迅速消散。彌漫在星塵間的血色霧氣漸漸淡去，露出了星辰本來的顏色。一些恒星，甚至開始重新散發出溫暖的、而非狂躁的光芒。
    他建立的那個“宇宙競技場”也隨之失去了作用，化作點點光芒消散。星係內的無數生靈，從無休止的戰鬥中脫離出來，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曾經的敵人，眼神中的瘋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長久的困惑與劫後餘生的疲憊。
    一股股新生的意念匯集而來，充滿了感激與希望。
    李動沒有現身去接受這份感謝。他不是救世主，他隻是個路過的“裝修師傅”，順手把一個設計得極其糟糕的“排汙係統”給改了。
    “嗯，這下看起來順眼多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動態平衡，有生有死，有混亂也有新生，這才是健康的宇宙生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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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這個重獲新生的星係留下了一道守護印記，算是“售後服務”。這道印記無法抵禦“秩序之手”那種級別的存在，但足以保證這個虛弱的世界在恢複期內，不會被一些宵小之輩侵擾。
    做完這一切，他準備動身前往下一處。
    然而，就在他即將撕開空間離開的刹那，他動作一頓。
    又來了。
    那道視線。
    不同於“秩序之手”那種冰冷、不帶任何感情、如同掃描儀般的監視，這道視線……很特別。
    如果說“秩序之手”的窺探是來自“管理後台”的係統監控，那這道視線，更像是一個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的家夥，饒有興致地看著舞台上發生的一切。
    之前，這道視線給他的感覺是純粹的“觀察”。
    但這一次，李動從其中，品出了一絲新的味道。
    是“讚許”，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好奇”？
    就像一個頂級的棋手，看到另一個棋手下出了一步驚世駭俗的妙手，忍不住發出的讚歎。
    “嘿，看戲的。”
    李動沒有回頭，隻是對著虛空中的某個方向，用神念傳去了一句話。
    “門票錢付了嗎？”
    那道視線微微波動了一下，沒有回應，但那份“好奇”變得更加濃鬱了。
    李動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算是明白了，隨著“真主”的落幕，宇宙這張沉寂了太久的桌子，終於又開始有新的牌手上桌了。“秩序之手”是一個，這個神秘的“觀察者”是另一個。以後，或許還會有更多。
    也好，一潭死水總歸是無趣的。
    他再次將心神沉入體內的【古老石板】。石板溫潤的能量流淌全身，與整個宇宙的脈動隱隱共鳴。
    在他的感知中，宇宙深處，一個個或明或暗的光點浮現出來。那不是星辰，而是一個個“異常區域”。有的，是被舊日支配者的殘餘力量侵蝕，如同腐爛的傷口；有的，是新生的宇宙能量過於富集，如同發育畸形的腫瘤；還有的，則像剛剛這個星係一樣，被某種偏執的法則扭曲著，陷入了死循環。
    這些，都是等待他去“調律”的病灶。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不僅僅是修複bug了。他是在向整個宇宙，尤其是向那些蘇醒的古老存在，展示一種全新的可能性。
    宇宙的未來，不應該隻有“秩序”和“混亂”這兩個選項。
    “走了。”
    李動自語一聲，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星係的邊緣。
    他的前方，是無盡的星海與未知的挑戰。與“秩序之手”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那個神秘的“觀察者”立場不明，更深邃的宇宙暗麵，還不知有多少沉睡的怪物正緩緩睜開眼睛。
    但李動的身影沒有半分遲疑。
    他的背影，仿佛一道劃破舊時代帷幕的光，預示著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嶄新紀元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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