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新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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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恩男爵跪在那裏,不是身體,是靈魂。
    他的世界觀,那套建立在壓迫、枯萎與絕對秩序之上的堅固城堡,被李動用一道目光,拆得片瓦不留。
    恐懼不再是冰冷的鐵鉗,而是一種滾燙的岩漿,從內部將他的理智熔化。
    他磕頭,額頭撞擊石板,發出沉悶的響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喊。
    “我選一!我選一!請您……請神……給我新生的機會!”
    李動俯瞰著他,眼神裏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就像工匠看著一塊等待雕琢的頑石。
    “記住你的選擇。”
    話音落下,李動的手指輕輕點在凡恩的眉心。
    沒有痛苦,也沒有能量的奔流。
    凡恩隻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接入了一個浩瀚無垠的星空,看到了麥浪如何翻滾,看到了水車如何轉動,看到了孩童的笑臉,看到了集市的喧囂……那一切,都遵循著一種他無法理解,卻又讓他無比渴望的“生生不息”。
    動態平衡。
    這個詞,不再是一個概念,而是烙印在他靈魂最深處的唯一真理。
    當他回過神時,李動早已消失不見。
    凡恩癱在地上,大口喘息,眼中舊日的陰鷙與殘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格式化後的茫然,以及……一抹新生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和這片領地,都將迎來一場徹底的顛覆。
    而他,將是這場顛覆最忠實的執行者。
    ……
    與此同時,李動出現在領地的上空。
    他的目光穿透了物質,看到了法則的層麵。
    在這片土地之下,有一團如同壞死神經般的概念集合體。
    那便是被他斬斷聯係的“枯萎秩序”源頭。
    它失去了與世界底層規則的連接,正在慢慢消散,但它殘留的“死寂”屬性,依舊像毒素一樣汙染著這片大地。
    “既然要新生,就要徹底。”
    李動伸出手,掌心向下。
    他不是在抽取能量,而是在進行一次概念層麵的“手術”。
    他五指虛握,那片大地之下無形的“枯萎源頭”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強行從現實中剝離出來,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一顆拳頭大小,散發著灰色死氣的晶體。
    晶體內部,無數代表著“靜止”、“衰敗”、“終結”的符文在哀嚎、閃爍。
    李動看都未看,屈指一彈。
    這顆“枯萎之核”被彈入了無盡虛空,將在遠離這個世界的維度中徹底湮滅。
    做完這一切,他將那顆在神殿中獲得的,蘊含著純粹“生之概念”的世界種子,取了出來。
    種子不大,卻仿佛承載著一個宇宙的重量。
    他沒有將它種入土壤。
    而是將它,按進了剛剛剝離出“枯萎源頭”後,留下的那個概念空洞之中!
    “以‘變量’為根,以‘動態’為幹,以‘平衡’為葉。”
    “開花結果,生生不息。”
    嗡——
    整個世界,輕輕震顫了一下。
    如果有人能從維度之外觀察,就會看到,這片土黃色的貧瘠大陸上,一個翠綠色的光點亮起,隨後,無數肉眼不可見的金色脈絡,以這個光點為中心,瘋狂向四周蔓延!
    枯死的河床下,幹涸的水脈重新開始搏動。
    鹽堿化的土地深處,一種全新的生命力正在分解那些毒素,將其轉化為最純粹的養分。
    天空的灰白被一絲絲洗去,露出了它本該有的湛藍。
    風不再是帶著沙礫的哀嚎,而是夾雜著草木的清新。
    這片土地,活了過來。
    ……
    一個月後。
    曾經的男爵領地,已經改名為“新生鎮”。
    凡恩男爵成了鎮長,每日兢兢業業地執行著李動留下的幾條簡單卻深刻的律法:按勞分配,多勞多得;公儲一成,以備荒年;鼓勵創新,獎賞能工巧匠。
    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見到任何一個村民都會客氣地打招呼,甚至會親自下地,笨拙地學習如何辨認麥苗和雜草。
    人們對他的恐懼,漸漸變成了夾雜著古怪的尊敬。
    而更大的變化,來自於土地。
    李動培育出的“金穗麥”已經收獲了第一季,畝產是過去的十倍不止,麥粒飽滿,磨出的麵粉帶著一股天然的香甜,長期食用甚至能強身健體。
    枯井裏湧出的“生命之泉”被引流成渠,灌溉著每一寸田地,也讓鎮民們徹底告別了疾病。
    墨塵成了最受歡迎的人。
    他不再畫那些高渺的星空,他的畫卷上,是豐收時節,人們扛著沉甸甸的麥穗,臉上淌著汗水卻滿是笑容的場景。
    是鐵匠鋪裏,年輕的阿木赤著上身,用李動傳授的新法,將一塊凡鐵鍛造成吹毛斷發的利刃時的專注。
    是學堂裏,孩子們用稚嫩的聲音,跟隨著老村長,念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朗朗書聲。
    他的每一幅畫,都蘊含著一種名為“希望”的力量。
    消息像風一樣傳開。
    周圍那些還在領主壓迫下掙紮的村莊,開始有拖家帶口的流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跋涉而來。
    起初,鎮裏的老人還有些排斥,擔心糧食不夠分。
    但石頭,那個曾經最衝動的年輕人,卻主動站了出來,帶著人手,按照李動留下的“擴建”圖紙,在鎮外開辟新的農田,為新來者搭建屋舍。
    他的理由很簡單。
    “李動大人說過,水滿了,就要擴建池子,不然水會變臭。”
    “人多了,我們才能把鎮子建得更大!把那些該死的領主,全都比下去!”
    勞動,換取食物和住所。
    貢獻,換取地位和尊敬。
    一套全新的秩序,在這片土地上野蠻而茁壯地生長起來。
    新生鎮的版圖,在短短一個月內,擴大了三倍不止。
    它像一顆綠色的心髒,在這片枯萎的大陸上,強而有力地搏動著。
    這一日,李動站在村口那株已經長成參天大樹的神跡植物下,看著遠方地平線上,又一支援助而來的長長隊伍。
    墨塵在他身邊,完成了新的一幅畫作,《遷徙》。
    畫卷之上,光華流轉,生機盎然。
    李動卻忽然抬起了頭,目光穿透了蒼穹,望向了那無盡的維度之海。
    他能感覺到。
    那道布下棋局的宏大意誌,投來的目光,變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一絲玩味的“興趣”。
    而是一種……審視。
    就像一個棋手,發現棋盤上的一顆兵,不但自己活了過來,還在瘋狂地感染和轉化其他的棋子。
    這已經不是“變量”。
    這是在……創造一方新的棋盤。
    宏大意誌的“審視”中,多了一絲冰冷的“裁決”意味。
    新的棋子,要落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