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歡呼還在仙墟上空打轉，動態鎮魔軍戰士們眼裏的狂熱還沒退去。
    墨塵收劍立著，看著那片在甘霖下更綠的綠洲，嘴角牽出一個笑。
    但這笑，僵在了她臉上。
    一種尖銳的嗡鳴，幾乎要刺穿耳膜，毫無征兆的在每個人靈魂裏爆開。
    連接鎮魔界的空間門，那個本來穩定的光漩渦，現在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捏住，不受控製的扭曲，閃爍，邊緣爆出危險的空間裂紋。
    “通道不穩定了！！！”一個負責陣法的修士嚇的聲音都劈了叉。
    這不隻是不穩定。
    李動抬起頭。
    他的視界裏，整個世界正在掉幀。
    空間本身，就像被拉到極限的爛畫布，爬滿了蛛網一樣的細密裂痕。空氣不再流動，變得粘稠，還有凝滯，一呼吸，肺裏就灌滿了冰冷的沙子。
    勝利的喜悅，一下就被衝的幹幹淨淨。
    一種來自世界之外，高於一切的冷漠意誌，正從高維投下目光，重新打量這個剛被汙染的盒子。
    “警告。”
    棋手沒感情的聲音，直接的在李動腦海中響起。
    “絕對均衡的本體免疫係統被激活了。它判定靜滯核心體的清除方案失敗，正在執行更高優先級的指令。”
    “封鎖。”
    棋手吐出兩個字。
    “它將用均衡之鏈徹底的錨定這個維度坐標，切斷內外一切信息跟能量交換，將仙墟世界，還有你們所有人，變成一座永恒的，跟任何變量隔絕的標本陳列館。”
    聲音才落下。
    天，黑了。
    不是沒有光的那種黑。
    是一種更深，連“黑暗”這個概念本身都被吃掉的虛無。
    從那片虛無的最高處，一條漆黑的鎖鏈，無聲無息的淌了出來。
    它沒有實體，像是用最純粹的靜止終結概念織成的，上麵沒有任何符文，卻刻著宇宙最底層的絕望。
    一條，十條，百條。
    一眨眼，成千上萬的黑色鎖鏈從虛空中垂落，像一場無聲的豪雨。
    它們的目標不是綠洲，不是李動，也不是動態鎮魔軍。
    它們的目標，是這個世界本身！
    “嗤！”
    一條鎖鏈精準的紮進仙墟大地的法則脈絡裏，那感覺，就像一根滾燙的鐵釘，釘進一具還有溫度的身體。
    大地發出悲鳴。
    不是聲音，是整個世界的法則都在抽搐。
    更多的鎖鏈落下，它們如同最高超的外科醫生，用最冰冷的針線，將這個世界的每一寸生機跟可能，牢牢的縫合，鎖死，拉回最初，也是最終的死寂。
    “啊——！！！”
    綠洲之內，那些剛融入法則，化為山川，礦脈的古仙殘魂，爆發出讓人靈魂碎裂的意誌狂潮。
    那是他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噩夢！
    是上一個紀元終結時，他們親身經曆的，被絕對均衡一寸寸抽幹所有靈性，所有希望，最終被做成風幹標本的痛苦！
    這股法則壓製，是他們所有絕望的源頭！
    綠洲的脈動，停了。
    那些剛破土而出，閃著演化靈光的植物，飛快的褪色，枯萎，變成灰撲撲的粉末。
    空氣裏凝結的生命甘霖，變成了灰敗的冰晶，“沙沙”落下，敲在每個人的甲胄上，發出的卻是敲墓碑一樣的悶響。
    這不是入侵。
    這是格式化。
    是對李動開創的動態平衡法則，最根本，最徹底的否定！
    是要將這片演化聖地，從概念層麵抹殺！
    李動眼神裏全是冰碴子。
    他終於明白，他之前做的一切，不過是在一個巨大的消化器官裏，引起了一點點消化不良。
    現在，這個器官的主人，決定切除病灶，並用最堅固的囚籠把它永久隔離。
    他必須阻止！！！
    否則，這片綠洲，這些追隨他的戰士，這個剛剛誕生的希望，都會完蛋。
    “嗡！”
    【審判之刃】出現在他手裏，刀身上，定義跟裁決的法則神光大盛。
    李動一步踏出，身形出現在一條正向綠洲核心蔓延的鎖鏈前，不做任何花哨動作，一刀斬落！
    這一刀，足以斬斷因果，改寫存在！
    刀鋒沒遇到任何阻礙的劃過鎖鏈。
    但，李動的瞳孔卻狠狠一縮。
    沒有斬斷的手感。
    那鎖鏈像沒有實體的概念投影，被刀鋒劃過，隻是像煙霧一樣朝兩側分開，刀鋒過後，它又瞬間合攏，恢複原樣，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更恐怖的是，一股屬於“否定”的力量，順著【審判之刃】反噬過來！
    李動握刀的右臂，一瞬間就沒了所有知覺，從血肉到骨骼，再到法則層麵，都像是被硬生生刪除了概念。
    他鬆開手，任由【審判之刃】懸浮在側，另一隻手蓋在右臂上，【動態均衡奇點】高速運轉，才把那股否定之力硬生生吞噬，轉化。
    手臂的知覺，回來了。
    但李動的心，一下沉到了底。
    他的審判，對這玩意兒無效。
    或者說，對方的位階太高，高到能直接無視他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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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斬不斷。
    無窮無盡。
    還會反噬自身的力量。
    這才是絕對均衡本體真正的力量，一種不講道理的，來自世界底層的，碾壓式的規則執行。
    絕境。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無窮鎖鏈壓的快窒息時。
    一道最古老，最雄渾的意誌，從綠洲深處那座武極聖者所化的山峰中，一下醒了。
    它燃燒了自己最後的存在，沒變成言語，而是把一幅破碎，模糊，但意義卻異常清晰的畫麵，硬是烙印進了李動的靈魂裏！
    那是一片絕對的黑暗。
    黑暗的中心，懸浮著一顆巨大又晶瑩的心髒，像億萬生靈的第一滴眼淚凝成的。
    【法則之心】！
    它在跳動。
    每一次跳動，都散發出微弱但堅韌的演化漣漪。
    而在那顆心髒之前，靜靜站著一個身影。
    一個被數不清的，更古老的均衡之鏈貫穿了身體，釘死在虛無中的身影。
    那個身影感受到了李動的注視，慢慢的抬起頭。
    那是一張無法描述的臉，上麵沒有五官，隻有一片被磨平的，固化的痛苦與絕望。
    他是這個仙墟世界，第一個試圖反抗絕對均衡的生靈。
    也是第一個被製服，被改成看守世界核心的。。。永恒囚徒。
    “去那裏。。。”
    武極聖者最後的聲音，像風中殘燭，在李動腦海中熄滅。
    “那是。。。仙墟的。。。起源。。。”
    “也是。。。唯一的。。。變數。。。”
    李動閉上眼，再睜開時，眼裏的冰冷被一種更銳利，更瘋狂的意誌換掉。
    他看了一眼身後，墨塵正指揮著動態鎮魔軍，拚命收縮防禦，用自身靈力對抗法則侵蝕。
    他不能退。
    他轉過身，目光穿過層層鎖鏈，望向那片意誌所指引的，仙墟世界最黑的地方。
    既然斬不斷這鎖鏈。
    那就去找到，這鎖鏈的源頭！
    找到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還有那個。。。
    絕對均衡最初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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